有一年回乡下的婆家过年,腊月二十九的夜晚。突然停电了。没有应急灯,也没有蜡烛,屋里一片漆黑,幸得火塘里的火苗一直在跳跃。大家都聚集在火塘边,牢骚也聚集在一块儿。
什么破电力,这个时候还停电!
我的小说正看得起劲呢!当大人们都在发泄着对年关停电的不满时,我却突然发现,儿子和伯伯哥的女儿却玩得正欢。原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手往外一伸就是一个可爱的影子。他们在用自己的双手玩影子戏,口里还配着音,什么老鹰,天狗,盘旋而来,呼啸而去。
那也是我儿时经常玩的游戏。在有电灯照耀的时候,人们通常都忘了。
那一瞬间,我的心灵不由得微微颤动。我们总是容易动怒于哪怕一丁点不顺的环境,可孩子却不这么看。就算是停电了,他们依然能找到快乐。
有一次带儿子去菜市场买菜。听说我要买鸽子,儿子兴奋不已。可听到我叫店主将鸽子毛弄干净,儿子当即傻眼了。他问我,鸽子买回去不是养的吗?
我说不是,是为了给你补充营养的。
儿子说:这么可爱的鸽子,我可舍不得吃掉。
看着笼子里扑腾着翅膀的美丽白鸽子,我也不忍心了。我说,那就将这只鸽子买来放了吧,我们吃鸭子。
从小,我就喜欢给儿子说理教育,我对儿子没有过高的要求,但总希望他长大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好人。我教儿子要有爱心,好东西要与别人分享,过马路一定要小心,做事不要冲动……当然,我也十分关注儿子的成绩。儿子考得好,我会奖励他,考得不好,我会假装伤心。可儿子经常会反过来对我说,你怎么不学学美国的妈妈?
我说,美国的妈妈是怎样的?
他说,美国的妈妈从来都不问孩子的成绩,她们只会鼓励孩子。
我不免又感到羞愧。自此以后,我时常将这话记在心上。总是鼓励他是聪明的小伙子,没有什么学习难题是他摆不平的,时而发现他的长处并表扬他,还“自作多情”地告诉他,他的老师和同学有多么喜欢他,儿子的成绩和在校的表现果然没有让我操太多心。
前不久,我要搬新居之前,我带儿子去参观我辛苦装修几个月的成果,然后摆出一副功臣的样子坐在新沙发上。对儿子说,怎么样,你还满意吗?这个家跟以前的大有区别吧?
没想到儿子耸耸肩说,我问你几个问题。
我说,问。
儿子说,以前的家有电视看吧?能上网吧?能做饭吧?有床睡觉吧?有书柜吧?
我一一回答。有。
儿子说,我看是一样的,不过是房子大一点而已。
我的脸又红了。感叹儿子怎么竟有了古人的参悟:家财万贯,一日不过三餐;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三尺。我知道,他在意的,不过是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房子有多大,有多富丽堂皇。
为了选定搬家的日子,我与儿子他爸吵得很凶。他坚持要用他选的日子,我坚持要用我选的。
儿子吓哭了。睡觉前给我写了一封信。
儿子说,搬新家不是为了更好的居住吗?如果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就以你们认为合适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件事,你们俩都有错,退一步,原谅一个人的过错,这很难吗?
我搂着才十岁的儿子,不知说什么好。做大人的总以为自己教会了孩子很多,却不知,孩子的心灵,远是我们所不能及。孩子教会我们的,爱,责任,宽容,也许还有更多。
爱的转身
爱是什么?
诗人白朗宁曾写道:“他望了她一眼,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突然苏醒。”自古以来,人们对爱有着许多种阐述。只有经历过爱的人才知道,生命中有了爱,我们就会变得阳光、勃发、优雅,对未来充满希望,每天仿佛有千百件事等着我们去完成,任何艰难困苦都不足以阻挡。
可是,爱是神圣的,它只赐予有缘的人,懂得珍惜的人。
有许多夫妻,不论是因爱还是别的原因结合,岁月的磨合中,爱情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婚姻的空壳。
电视里曾播放过一段《死亡约会》,一位四十岁的女人接到一个约会短信,两天后却被发现惨死在小区里。约会她的男人被当成了重点嫌疑犯,可案件的最终侦破结果是:是女人的丈夫在自己家的卧室里杀害了她。他们早已不再相爱,为了孩子而勉强凑合着,各自在外爱着别人,谈到离婚的问题,女人不肯分割房子,男人一怒,便杀了她。
又看到一个虎毒食子的丈夫,妻子早已不再爱他,甚至一开始就不爱他,是被迫结婚,他不肯离婚,最后,竟然带着女儿一起寻死。亲自将汽油浇到孩子头上,将孩子烧得面目全非。
更有,一个孱弱的女子,为了结束一段屡遭暴力的婚姻,四处寻求保护,可是似乎谁也救不了她。为了摆脱魔鬼一样的男人,她举起了屠刀。杀了他后,她主动走进公安机关的大门。记者采访她,亲人探望她,她冷冷的,只有四个字:我不爱他。
听说,有一个男人,千方百计娶到了自己心仪的女人。女人嫁他的时候,就跟他说,我不爱你。可男人很知足,他说一定会让她爱上自己。为此,男人加倍努力,事业有成,对女人呵护备至。可五年后,女人还是提出了离婚。男人表现出最豁达的胸怀,愿意给一年的时间女人去思考,随时欢迎她回来。可是女人说,已经用了五年的时间证明你不是我爱的人,何必再强求一年呢?
爱是什么?爱其实就是一种感觉。一个人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你的缺点他会包容,你的优点她会放大。可是,一个人不爱你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爱你,你强求,只会让他更加不爱你。
当爱远去的时候,不妨紧紧衣领,留一个坚强的背影,给爱一个放手。
我的蝴蝶梦
2004年7月的一天,我在院子里偶遇乡官作家刘心明,他说罗田宽带信息港“凤城茶馆”里有写我老爸的帖子,嘱我上去看看。
“凤城茶馆”是我们本地的一个网络论坛。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在此之前,我也曾有过两年的“网龄”。只是,因为内心一些无法排遣的苦闷,我上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泡在聊天室里,任时光在指间匆匆溜走。
“心明大哥”是以诙谐幽默的方式讲我老爸的故事的,看着网友们在后面嘻嘻哈哈地跟帖,我颇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有了续写老爸故事的冲动。于是就赶着注册,取个什么名字呢?
突然,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篇文章:山东诗人燕志俊的《蝴蝶的家》。
诗人说,大雷雨的时候,他为蝴蝶着急。因为家雀、青鸟、鹊、麻雀它们都有地方躲避,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蝴蝶的家在哪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蝴蝶到谁的家中去避雨。他担心蝴蝶轻盈的身体负不动一个水滴,担心她翅上的彩粉会被沾污,担心她禁不起风的狂扑。
可是,一个小女孩说:雨后蝴蝶就重新出来在阳光里飞,高兴而新鲜,所以她一定是在一个秘密的地方,美丽而香甜的家里。不是像家雀似的,一下雨就飞到别人屋里避雨,一定是这样的。
我一直念念不忘这篇文章。原来,美丽轻盈的蝴蝶,她们最会与暴风雨抗争,风雨过后她们又会在阳光里展开秀丽而坚韧的翅膀,翩翩飞舞……于是,未加思索,我的屏幕上跳出了“一只蝴蝶”四个字。我还给自己“签”了一个名:幸福是一只蝴蝶,长着翅膀,会飞。
万没想到,“一只蝴蝶”从续写我老爸的故事开始,意外地受到了家乡网友的热情认可。一些网友纷纷在我的帖子后面跟帖:一只蝴蝶,你写得不错,再接再厉!
我被一种全新的力量鼓舞着,每天一下班就赶紧溜进茶馆。与此同时,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那些被我尘封的往事、淡忘的感动,一幕幕在我脑海里翻腾。想起了读书时老师曾对我写作的期望,我勇敢地敲起键盘,重拾心中的梦想。因为整整十年未曾动笔,大有“厚积薄发”之势,最多的时候,我一个晚上发了三个原创帖子。
一开始,我写散文,写我的爷爷,我家的保姆,我的朋友,我的童年趣事,往往只要能开个头,就是一气呵成。有时,我也写诗,用那些长长短短的句子写我内心不可触摸的伤痛。
最最落寞的时候,下乡回来,还写过一篇《看过秋天》,那一份被萧瑟秋风吹乱的心情竟然也感动了很多人。
于是,在那个冬天里,又想起了记忆里一簇《错过季节的花朵》,我对自己说:当没有春天的时候,它自己就是春天;没有欢乐的时候,它自己就是欢乐。岂只在春天才会有花季,倘若有花在心,又何患于长长的冬天呢?
于是,写着,写着,从《我不喜欢夏天》到《看过秋天》,在《走过冬季》时,我的心态悄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是的,我躺在山的怀抱里,想象自己成为一座山的样子。我必须学会像山一样,面对风雨无常依旧巍然耸立,历经纷繁世事依旧从容不迫……后来,我又从家乡的论坛飞到黄冈文坛、东湖社区、汉网,拥有了一群因文字而相识相知的朋友,他们或远在天边,或近在眼前,隔着素屏,我们谈文学,谈爱好,心与心交流,惺惺相惜。
就这样,忙里偷闲、闹中取静,蓦然回首,那些或苦或乐、或远或近的往事,都已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我被生活中的真善美感动着,日日在文字的世界里寻找着一份快乐和宁静。
一年之后,我又迷上了摄影。这是一个与写作一点也不矛盾的爱好,它同样需要用心灵去感悟世界,一朵小花、一片绿叶、一米阳光、一个眼神,都能令我兴奋不已。因此,2005年跟着一帮摄友到圣人堂看秋去了,我的眼里满是风景:不敢说,这个秋天里我所爱的一切都拥有了,却想说,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所爱的。
是的,此时此刻,我仍不敢说,我已在我的生活中“破茧成蝶”,可是,我真的已经拥有了一颗像蝴蝶一样欢快轻盈的心。
这个时候,我不由得相信:幸福真的是一只蝴蝶,当你追逐她时,她对你不理不睬,当你停下脚步,她也许就会落在你的肩头。
一件旗袍
我的衣柜里,一直挂着一件旗袍。
浅黑底色的柔棉上,镶满了紫、蓝、白色碎花,乌黑的绸边领口,手绣着一枝精致的牵藤。玲珑的曲线裁剪,两边均没有叉缝,齐膝长。
在五颜六色的衣橱里,它看起来并不醒目,甚至,略显清幽。可是,我对这件旗袍一见钟情,觉得它既保留了旧时旗袍的韵致,又融合了现代的时尚。
虽然,在生活中,我一直是一位风风火火的女子,很少有着适合旗袍的步伐。可是,将骨子里的柔情与外在的豪迈相糅合,始终是我所追求的。
在一个夏天的摄友聚会上,我第一次穿上了那件旗袍。
鞋子,头饰,都是精心搭配的。我挽起了一直披肩或是扎起马尾的发,别了一个亮晶晶的紫蝴蝶在发髻上。
那一天,几乎所有的摄友在见到我的第一眼,都是说的同一句话:你穿这件旗袍真漂亮!
不用说,这一件旗袍为我赚足了自信。因为一份好心情,午后,竟有了照相的冲动。
多年没有雅兴去照相馆照相了。一踏进一家照相馆的大门,便碰上热情的老板娘,她拉着我的手感叹道:好多年没有见过你穿这样的衣服了!
呵呵,是吗?
是啊,我至今还记得你当年长发披肩的模样!
她的话,不由得勾起了关于照相和往事的一些回忆。如花的岁月,我总是喜欢穿着古典味的立领裙裾,走进她的照相馆,留下年轻的身姿和笑靥。那年那月,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个人儿啊!
怪上帝的无情捉弄吗?谁在意,这些年,有多少苦水曾将我淹没……庆幸自己,在八年之间早已学会了遗忘,学会了疼爱自己,拥抱梦想,积淀才情——微笑着打造属于自己的美丽和人生。
轻轻掩上记忆的门扉,不让唇边留一丝叹息。
悄悄抚弄我的旗袍,不觉想起席慕容的一朵夏荷:
现在的我,风霜还不曾侵蚀,秋雨还未滴落,青涩的季节又离我远去,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