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是安倒背着双手,在“环球”公司招待所门前来回走动。他在检阅他的女子“仪仗队”。女仪仗队主力是招待所的服务员,这些服务员是他亲自从职工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标准很高:个子高、摸样俊、气质好。人不够,他紧急从市里的大饭店借了一部分。他这是在准备明天迎接省领导的仪式。明天省里一位省长助理和省委秘书载全要来A市,有可能顺便来看看D镇。甄书记早已提前布置了,要他负责接待事宜。这非同小可,他战战兢兢的准备着。队伍站好了,他开始做战前动员,从列队迎接、开车门引路、倒茶敬烟、献花,等等讲的很细,要求的很具体。
初中文化的裘是安是甄家廉从村里抽调上来,突击提拔的“精英”之一,也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一调出来最先顶了D镇效益最好的企业——建安公司元老的位置,负责建安公司半年,他的忠诚和尽职尽责得到了甄家廉的赏识。接着调任“环球”公司副总经理,不到半年就又提成D镇副书记兼环球公司总经理,实际是主持“环球公司”的全面工作。
甄家廉看中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加无知者无畏的“真大胆”,也需要他的士为知己者死,报再生父母知遇之恩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真忠诚”。
裘世安严肃庄重的慷慨陈词为仪仗队作着报告。兴致正浓时,腰里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来。裘世安拔出手机一看是甄书记要进来的,他不敢怠慢迅速打开接听:
“甄书记,您好!什么指示?”电话里传出甄家廉慢条斯理有点沙哑的声音:“世安,准备的怎么样了?”
“甄书记,万事俱备。”
“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要紧的事。接待的事就交给姚依吧,我已让她过去了。你交代一下。”
“啊,也好。到哪找您?办公室?您不是在区里开会吗?”
“哎,就我办公室。区里的会无所谓,报报到就可以了。”
“那好,我马上到。”裘世安并没有等得急姚依来,他找出一人做临时队长继续领着队伍操练着,自己就整整衣服一溜小跑的跑了。
裘世安气喘吁吁地见到甄家廉,甄家廉给他布置了一项新任务:筹办姚依的婚礼。
“姚依的婚礼?”裘世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愣怔了一下疑惑,姚依不是正在和“老板”热络着吗?怎么还结婚?难道和“他”?——和“老板”?“姚镇长结婚?和谁?”裘世安脱口而出。
甄家廉低沉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和谁?和她对象!只管筹备一个简单的婚礼就是了,要求就是不要让姚镇长操心的婚礼。其它的你不必要知道。”
裘世安一听知道自己问的多了,赶紧点头回答:“您放心吧!我一定办好了。”。他拿起暖瓶殷勤地给甄家廉的水杯里续上水就退了出来。
对于甄家廉的胡作非为,贾余风开始不是没有异议和反对。但是,几次党委会下来,贾余风就知道了这位“一把手”所独有的威力,就是论政客手腕甄家廉也胜他一筹。况且,人人都知道甄家廉的后台比他贾余风的后台硬多了。官场里的人都是势利眼,谁硬服谁。每次党委会,表决意见绝对向甄家廉一边倒,有时明摆着是他贾余风的理,就是没人敢在会上支持他。
慢慢地,贾余风就开始感觉到,他越坚持意见,在班子内部和正常工作中他就越孤立,他一就范气氛就稍好一点。甄家廉还有一小手:无论哪一级上级领导来,除了他贾余风分管的工作或者非贾出面不可的,他贾余风连见领导的份儿都没有。党委办公室连通知都不给他,人家在开汇报会,或是举行接待餐,没有通知你去,怎么着你也无法厚着脸皮硬闯进去参加。几个回合下来,贾余风知道了,自己实在斗不过他,更无法和他抗衡,只好偃旗息鼓,坚守不战。“第二虎”藏头缩尾拱手让山头给“第一虎”,免得自己连一片藏身立命的草丛都没有了。
正在工厂检查设备安装的贺书简接到党办秘书的电话:甄书记召见,速来。贺书简从厂里抓了一辆车子迅速赶往镇政府。
因该说,贺书简属于所有D镇干部中能让甄家廉看得上的位数不多的人员之一。是让甄家廉觉得谈吐、文字和办事能力都行,不土气又懂经济起码能带出去的人。当然,“出事”前,贺书简和姚依以前的恋爱关系甄家廉并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谁也不会再多事告诉他。他后来知道,还是姚依在和他赌气时自己说出来的。尽管甄家廉并没有觉到有什么愧疚,但还是在心里有点唏嘘。
贺书简虽是经济的,已是在职经济学研究生,经常地发篇文章什么的,对农业经济的研究论文还曾获得国家级论文奖。这样的人在基层算是凤毛麟角。但是按甄家廉的观点,这样沉迷于学习,有学问的年轻人更是书呆子,更不懂“权术”,更不具备“攻击性”也更好驾驭。按照他经常的话说就是:你们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懂经济,不懂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