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骏本来也觉得这个黄某来填补贺书简的空缺根本不靠谱,受委托时心里就打鼓,经薛宝镜这一说,自己也觉得是荒唐了。推荐了这样的人,简直有损自己人事局副局长的水准。再说了,去年这个黄某刚刚闹出了那样的“新闻”,现在再把他弄进发改委来,肯定会产生很坏的影响,甚至会惹出乱子。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这件事,自己本就不该接手。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要挨骂了。于是,他马上站起来摆着手说:“算了,算了,就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嗷,就当我今天没来,记住,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话没说完就一股烟地溜了。
薛宝镜气呼呼地随马骏出去,勉强算是送客同时也是为了关上院门。
马骏出了门,一直没回头和她打招呼,就径直走出大门消失在夜色里了。也许他被她这么不委婉,不含蓄的拒绝伤了自尊心了,生气了。她想,随他吧,其实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薛宝镜回到客厅,又坐回到沙发上再“整理”马骏来之前的“心思”,想继续寻找可以放纵一下的理由和勇气。谁知,叫马俊这么一折腾。那些“理由”还在但勇气却荡然无存了。她叹了口气,关上电视想去书房上会儿网。
她刚走进二楼的书房,门铃又响了起来。“奶奶的?又是谁啊?还叫不叫人消停一会儿?”她咕哝着又折回客厅门后,抓起对讲机冷淡地问道:“哪位?有事吗?”
“我,大姐,我,碌柱。”
“碌柱?”薛宝镜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里好像有点喜出望外:“碌柱?”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出声来。
“是我!”边对讲机那头是碌柱压低了的声音。
“真是碌柱?!啊,这小子莫非有感应?我想找他还没敢呢,他自己倒来了。莫非我今天该着‘违规’一次?该着成?”薛宝镜的心里窃喜中还带着恐惧,有点奇怪的激动的感觉,双腿竟有点微微颤抖。她知道,今天,自己如果真的让碌柱进来了,“孤男寡女”的境地下,她那个刚刚压下去的“渴望”定会又翻腾上来的,勇气也会瞬间陡增。到了那时候,自己是否能把持住自己肯定不好说。
薛宝镜正犹豫着,话筒那头的碌柱倒急了,他在那头喊道:“大姐,我有急事找你,抓紧开门啊!”
薛宝镜一听碌柱说“有急事”,拇指就下意识地摁下了开门键。在她的印象里,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碌柱还真从没有求她办过什么事。
碌柱是个单纯实在的人,一般他是不会求人办事的,特别是他们之间有了“这层关系”后,碌柱更是从不在她面前提任何困难,唯恐使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变了性质,或者让她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她理解碌柱这种建立于自卑之上的脆弱的自尊,在心里早就打定过主义,万一哪一天碌柱求到自己,无论有多大的困难,自己一定要为他办一件事,以不枉这样的缘分一场。
薛宝镜摁下了开门键以后,迅速转身对着客厅门后的穿衣镜拢了拢头发,顺溜了一下留海,抓起一瓶香水胡乱照着身上喷了三两下,又顺手抓起一块口香糖迅速剥了包纸添进嘴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两眼盯着电视,耳朵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砰”,碌柱关院门的声音,然后就是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到了门口,接着就是“梆梆”、“梆梆”轻轻敲客厅门的声音。薛宝镜想笑,他妈的,这小子被她调教的礼貌有点过火了,明明已经让他进门了,还来这一套。她只好大声喊道:“进来吧!不用这么多的礼数了,真是的!”
碌柱赶紧推开门轻手轻脚走进来,对着薛宝镜挥挥手笑了笑,无话找话说道:“姐,您吃了吗?”
“几点了?我吃了吗?奶……,真是的!”薛宝镜佯装虎着脸,没好气地回答,骂人的口头语差一点溜出来,抬眼看到碌柱窘的讪讪地笑,赶紧缓和了口气反问道:“你吃了吗?要是没吃,诺——冰箱里,自己拿。喝水,自己倒。”薛宝镜知道,碌柱没有按照标准时间吃饭休息的生活习惯,他或许现在未吃晚饭到可能是真的。
“吃了,吃了。”碌柱点着头,离着薛宝镜远远的自己找座坐下来。
“说吧,有什么急事?”薛宝镜前倾了身子望着碌柱。
“大姐,急倒是急,可是不是我的事,操了个闲心。”碌柱搓悠着双手,脸上已经紧张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嗷?你还操了个闲心?操了个什么心?说吧,本小姐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薛宝镜有点好奇,这个老实人也学会了江湖一套了,开始操闲心了。
“大姐,你知道我的公司是在C区地盘上是吧?今天C区有位领导领着C区D镇的一位镇长去找我了。”
“怎么了?找你干什么?”
“他们托我办事,让我来找你……”碌柱欲言又止。
“找我?找我干什么?”薛宝镜更加纳闷了,“找我怎么还通过你?那个镇长叫么?”薛宝镜急不可耐的一连串地问。
“她好像,好像叫姚,姚什么,嗷,叫姚依。”
“姚依?!D镇的?”薛宝镜脑子里一阵机灵,不就是那个攀上高枝甩了贺书简的那个姚依?!这个姚依,薛宝镜倒认识,首先是从市电视新闻里不止一次看到过,在市机关也见过她这办公室、那办公室到处“穿梭”的身影,再就是听好几个人啦起过了。但是,所有的印象都不是好印象——她是个官场“织女”!“官场织女”是薛宝镜给这类人的黑色幽默,意思就是靠女色织关系网的人。
“奶奶的,快说,她找我干什么?”“姚依”的出现一下子就带坏了薛宝镜的情绪,语气立马变了。
“她说,通过别的渠道找你不能保密,通过我保险。”碌柱嗫嚅道。
薛宝镜一听这话儿,眉毛倒竖火气忽地上来了,“奶奶的!什么话?怎么通过你,就……”问道这里,薛宝镜心里马上有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感觉,马上惊诧于这个女人的消息灵通了,自己和碌柱的关系她也知道了?自己和碌柱没有“过分”啊?“奶奶的!他妈的!咱,咱的,关系她怎么也了解?”
碌柱红了脸,但还是想着替薛宝镜解除难堪,马上解释道:“人家只说咱们,还有贺书简,还有,是好朋友罢了,没说什么别的话。”
“算了,不管她说什么,姑奶奶才不管她说什么!你说她找我干嘛?”
“她说,她有个朋友的弟弟想进发改委,她让您操心安排。她还说,不好意思请你吃饭,这点小意思就……”碌柱边说着边唏唏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