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收拾摊子,首先要收拾班子。
贾余风坐进原先甄家廉坐过的办公室里,一下午没出门,只是在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区委把重振D镇工作这副重担交给他,也同时破格未设条件的给了他提名班子人选进行组阁的权利。
中国的官场向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领头的换了,上面就会默许领头人来选左膀右臂,尽管你的提名人选有的不太尽人意或不太符合组织原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贾余风明白,这是区委为了让他尽快打开D镇局面,开展D镇工作的所给予的最大的支持。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拿着一支铅笔先在纸上拉出了一大溜名单,再一一筛选,勾了又圈上、圈上又勾了。
——甄家廉提起来的镇长,年龄大了区里答应将他调走,这有空出了个关键的空位,这个关键的搭档,恐怕区里的指定;
——跟着甄家廉来的那些副书记、副镇长们的全部打发了!这些人里面有关系的自不必撵他,自己会赶紧想办法调走。难办的就是没有门路没处去的人了,比如姚依。
贾余风脑子里一下子就滑出姚依妖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生出厌恶的情绪。
对于她,过去了的家族的怨恨还倒是淡漠了,但新仇,却很“浓厚”。她随和着甄家廉煽风点火,处处排挤自己,可没少给自己难堪。这个“小妖女”!贾余风脑子里闪出这样的词,顿时又觉得自己这样骂她太过“不雅”,毕竟他和她还是一个村子里的老乡,况且按庄乡,她还应叫自己“叔”。
就她,区里又没明确撤职或免职,放在这里还碍事,占着编制影响提拔新人。怎么办?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就用甄家廉治他贾余风的办法来治她,而且再加点砝码,不只“晾”她而是“冷冻”她。把她冷冻封存起来。
天黑了,工作人员大都已下了班。楼道里、院子里的路灯也已经亮了起来。
贾余风放下铅笔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就迈出房门走出大院,步行走回镇机关家属院。他走到他自己的小院门前,院门照常冷寂的紧闭着,他只略微一停转身往回就走。50米不到再一拐他就习惯性地走进了王喜丰的家。
贾余存进出王喜丰的家已如同进出自己的家一样,不光机关上的人见怪不怪,就连他自己已觉得是自然而然了。
王喜丰和贾余风一样是土生土长的D镇人,他们都是在七十年代“高小”毕业后回村任村干部,后又因年轻有文化加上工作出色而被选调到当时的公社做“合同制以农代干”,再后转为正式国家干部的。
不同的是,王西丰是在刚“以农代干”时,就被人介绍给了一位在煤矿工人而闪电结婚。
别看王西丰人长得“粗老笨壮”的不是很漂亮,但是她心思聪慧,还肯学上进,学问和工作水平都不差。结婚后就开始觉得那个没有文化的煤窑工人越来越没有品位,渐渐地言语不和,愈行愈远。煤矿工人也自感不如,知道同床异梦的无趣,干脆自己提出来离婚算完了。
离婚后的王喜丰高不成低不就一直过着独身的日子。
贾余风回村任村团支书时,虽然小伙儿潇洒英俊,精明干练,但是父亲早逝,家庭特别贫困。
当时的贾余风曾经狂热追求过村里的一枝花,姚依的大姐姚婷。然而,姚婷却屡屡以“辈分不对”为借口拒绝他的表白。
贾余风托村里的“头面人物”出面说和,捎回来的回话竟是:“那些在城里上班的人,人家还挑挑拣拣的呢,你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庄稼汉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句话让贾余风从此对姚家种下了仇根,也让贾余风从此对美丽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既自卑又憎恨又极想征服的心态。
后来,到了成家立业时候的贾余风,经媒妁之言娶了位没有文化相貌平平的农村妇女。
再后来,贾余风却碰了吉缘,在“学大寨”风潮中表现突出,被选拔由村干部变成了“以农代干”公社干部,不几年就又转为正式干部担任了乡镇的主要领导。
此时的他,越发对农村的又丑又无文化的妻子不满意起来,只能过着凑合的日子。他的妻子不愿意随他住到镇里分配给他的家属院,他也不乐意妻子到镇上来丢人现眼,于是,他的家属小院就成了他临时休息的单人宿舍了。
王西丰调到镇上后,两人一见如故。虽然又胖又矮的王西丰难以和姚婷媲美,但是,王西丰毕竟有文化,又从政多年,别说是气质,就是其言语行止和思想见地比起自己的农村老婆来可是强的多了。
王西丰呢同病相怜,越走越近,直到觉得相见恨晚“恨不相逢未嫁时”。
确切地说,两人实在是有着真正的爱情,完全可以重新组合。但在当年,干部要有感情纠葛,就会影响提拔。对于离婚的事,贾余风是敢想不敢说更不敢做,生怕再被一下子打回农村去刨地。就这样十几年,他和王西丰就这么基本半公开的过着类似夫妻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