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秋天韩流来的好像特别的早。
D镇的各项工作并不像甄家廉慷慨预言的那么美好和顺利。D镇招商引资的项目进展缓慢。外商、大款基本就是“大骗”,都是来空手套白狼的;空前绝后的大厂亏损的一塌糊涂。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资金短缺家里的项目难以为继,甄家廉却还要在遥远的某外市港口搞开发。这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不可理喻。现在的摊子已经铺的够大了。要资本没资本,要产生的效益没效益,外债累累,还要举债在外搞开发,简直就是疯了。可你的意见没有用,摊子照样铺,借了钱照样投。
周一的早上,贺书简来到镇财政所领取工资。见到财政所的几个人凑在一块像叽咕什么神秘的事情。他一走进,人们散开来。他愈发好奇,但又不好打听。领了工资出来,他又折了回去。拽出要好的出纳小刘,小声的问:“小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刘犹豫片刻说:“贺书记,你可不要激动,也不管你的事啊。”
“到底什么事?你小子快说。”
小刘四下张望确信没有人时道:“不要和别人说啊。周六,老板和那位到港口市住在宾馆里,让警察逮住了。”
“和谁?住宾馆怎么了?”
“和姚依。警察捉奸了。”
“你放屁!”
“你不信?罚款十几万哪,本来罚五万,愣充港商露馅了,结果就成了罚十万。送礼还花了不少。王所长送钱去了。”小刘说完匆匆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你老兄可要保密啊。我是看你太傻才说给你的。千万不要传出去害了我!……”
小刘走了,贺书简站在楼梯口脸慢慢就黄了,耳朵发出嗡嗡的声音。
……
夕阳西下,晚霞即将消失在西天的边际,仅剩的片片惨淡晚霞,也有橘红变为了暗红,天渐渐暗下来。河对面的片片树林开始变得蓊蓊郁郁。白雾状的暮霭像袅娜的树木用来装扮自己的白披沙,被牵动着慢慢的从树林的腰肌间、或脖颈下飘动着。早归的斑鸠,像串门似的从这片树林飞到那片树林,不时发出“啾、啾,啾、啾……”的叫声。三、五只野鸭,时而在水上游走,时而又“啊啊”叫着飞起又落下。”啊,这段让贺书简写进日记里的描述,竟成了他俩爱情的咒语。贺书简走下熟悉的河堤,站在缓缓流淌,悄无声息的水边。
现在,还是那河,还是那水,还是那亘古不变的傍晚。但是物是人已非。
他、她默默站着,没有了拥抱、没有了笑语、没有了唧唧喳喳的争论和谈笑,更没有了走调或不走掉的歌声。那首熟悉又亲切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已成了留在心里的绝唱。远看河中间的那片沙洲,沙洲中间的蒿草还是那样的繁茂。就在那里,曾经有多少美好的记忆和羞人的甜蜜。都去了,在他、她的一生中一去而不复返了。
热泪止不住的从贺书简的脸上留了下来,他用朦胧的泪眼望着西天越来越凝重的暮霭,任凭泪水从脸上流进脖颈。伴着他的流泪的就是她的由小到大的哭声。她双手掩面,独自站着哭泣,从抽抽搭搭到嘤嘤出声,越哭越痛。这哭中有羞愧、有遗憾、有悔恨、有痛心、有依依不舍,还有愧疚。
她和他都知道,她、他将在此一别而失之交臂而如路人,多年的感情也将一割两断化为清风。此次分别后,今生、今世将不会再有重逢了!即将失去了,才觉得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值得留恋!
姚依哭着哭着,突然,转过身“砰”的一下跪了下来,她就跪在了贺书简的面前……
三五只的野鸭,从水里走出来,趔趔趄趄的走向河中间的沙洲。也许它们也有什么悲伤地事情,也许它们受了秦可卿哭声的感染,“吖、吖……”的叫声变得凄凉而伤感……
贺书简冷漠地站在姚依的跟前,任凭姚依俯在自己的身下幽咽的哭泣。他茫然的仰头看着远方,心绪翻滚,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代的那个一直追求自己的女同学。想当初,自己就是拿她和姚依比较来着,就是觉得那个女同学只是钻研学问,不懂人情世故,没有一点风情蕴藉。现在倒好,姚依可是太懂人情世故了,太会风情蕴藉了。这样的结局真是太具有讽刺意味了。“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才觉得脸庞被夜风吹得有点儿疼了。这才想起,姚依还在抱着他的腿哭泣。她还跪在地上,天这么冷,赶紧让她站起来呗?他嘲骂了几句自己的“心软”,还是一把拉起姚依说道:“赶紧走吧?何必演戏呢!”。姚依站着怒视了他一眼,“随你怎么看我吧!”甩下一句话走了。
贺书简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远方,再回头看西天,西天的夕阳已经沉进地底,晚霞的残辉也全部消失了,替而代之的是暮色苍茫忙中的几颗早出的星星朝他眨着莫名其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