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没跟他说怎么给他解决?”春生又问。
雅兰:“我说了,我说一是征了他的地,就安排他到厂里搞筹建。另外,第二轮承包时我们给他们这几户进行调整。他就说了句你们这个搞法反正我不愿意,拔腿就走了人。”
“岂有此理。”春生咕哝了一句。
春满看了一眼春生:“看来还得你这个亲家出一下面才行啦!”
“我最不愿意跟他搭界。”春生说着一屁股坐到办公室桌前的椅子上。
春满:“不愿搭界怎么成了亲家?”
春生一仰脖子说:“那是伢们的事,我怎么管得着呢?”
原来春生的儿子程斌正在跟祁老三的姑娘小瑛谈朋友,所以,春满才称他们为亲家。
“既然这么说,那还是我去做他的工作。”春满故意激将春生。
“我先去做做看呗!不行你再出面,你这一出面不就没有了退路。”春生看了春满一眼。
春满点了点头:“也行。不过得抓紧,跟人家寰宇集团打交道,第一个承诺就失了言,那今后的路还怎么走。”
春生从村委会回家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做祁老三工作的办法来,倒是他老婆群英的一句话提醒了他。群英说:“明天初九,既是上九日,又是程斌丈人老三的生日,是不是把他们叫过来吃餐饭?”
春生想了想,问:“今天初八啦!”
“我看你硬是忙得连初一十五都记不得了。”群英埋怨道。
“那明天你准备准备,我们请老三他们全家来吃饭。”春生说着又喊了声程斌,程斌应了声,从二楼的房间里跑了下来。
春生对程斌说:“你今天就过去跟小瑛的爹妈讲,说我们请他们明天到我们家做客。”
程斌便朝楼上嚷了声:“小瑛。”
小瑛一路答应着走下楼来,问了句:“什么事?”
“你今天回去跟你爹妈说,明天到我们家吃饭。”程斌朝小瑛指手划脚地说。
春生骂道:“你格老子倒好,要你去接客你却推给小瑛,不行,非得你亲自去不可。”
程斌一梗脖子说:“不都一样嘛!”
“老子说不一样就不一样,你必须亲自去才行。”春生瞪着眼珠子吼道。
听春生训斥程斌,小瑛朝程斌扮了个鬼脸。程斌受到春生的训斥后,不敢再犟嘴,连连说:“我去请我去请,我现在就去请。”说着逃也似的跨出了大门,小瑛朝春生和群英笑了一下,也影子似的跟了出去。
群英朝春生看了一眼说:“硬是形影不离。”
“没出息的东西。”春生骂道。
群英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年轻时还不是一样。”
“瞎说,我们那时候有这样黏乎吗?”
“不黏乎能结婚半年就生下这个杂种?”
躲在门外的小瑛听后,笑着用手指捅了捅程斌的腰间,程斌反过手在她胸前捏了一把,便将摩托车踩响,随着一阵突、突、突的摩托声,俩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墙角拐弯处。
祁老三如约来到了春生家,一进门就高声嚷道:“亲家,你这么客气干什么?我都还没有接你吃饭哩!”
“不是客气,你看今天是上九日,又恰逢是你的生日,所以,请你过来喝两盅。”春生一边让座一边说。
祁老三是个既讲面子又爱占小便宜的人,对于春生今天主动请他到家里喝酒,心里自然是再高兴不过的。平日里在跟村里人说到这门亲事的时候,总爱把春生这个村委会副主任挂在嘴上显摆,老爱说一句:我们春生亲家待我可好啦!从不在我面前摆官架子。有好事者总爱故意说,我有一件事情,你是不是给你那当副主任的亲家说一下。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说没问题,这件事只是我跟亲家一句话的事情。其实,在春生的眼里,祁老三就是一个“纽绊精”,从来爱理不搭的,更不消说给他办什么事了。
听见祁老三和春生在堂屋里说话的声音,群英便从厨房里走了过来跟祁老三打招呼:“亲家,小瑛她妈怎么没来呢?”
“说好了来的,可是刚出门的时候,小瑛她舅来了,就走不开了。”祁老三说完呷了一口茶。
春生:“你那搞工程的小舅子宝贝来了。”
“是啊!他听说我们村要修水泥路,专门跑过来看看能不能参与的。”祁老三借机说。
群英听了说:“宝贝也不是别人呗!叫他一块来。我来跟宝珠打电话。”说着,就往搁电话的房间里跑,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春生说:“你打,我锅里正在煎鱼哩!”
春生只得抓起电话打了过去,那头便有人接了电话。
“宝珠啊!你怎么搞的,今天就接你们一家人,你怎么不来呢?”
……
“宝贝也不是别人,叫他一块过来,马上要开饭了。”
片刻后,祁老三的老婆陶宝珠坐着她弟弟的桑塔纳轿车,开到了春生家的水泥场地上。祁老三的小舅子陶宝贝将车子停下后,在车子后备箱里拎了两瓶酒一条烟,随着姐姐宝珠跨进了春生的家门,人未进门声音就先进了门:“程主任,拜年呐!”
听见陶宝贝的声音,春生连忙转过身说:“宝贝是个稀客,快请坐。”说着就忙着倒茶递烟。
陶宝贝顺手将手中拎的东西放到堂屋正中的茶几上。
春生瞥了一眼说:“来就来呗!还客气什么?”
“小意思,不成敬意。”陶宝贝说。
说话间,群英已经将饭菜收拾好,对春生说了句:“请客吃饭呗!”
春生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大家纷纷入席。春生拿起酒壶给祁老三、陶宝贝酌上,然后对宝珠说:“你也来一点。”
宝珠说:“我不要。”
“宝珠喝雪碧,小瑛给妈倒上。”群英在一旁说。
小瑛按照群英说的,拧开一瓶雪碧给宝珠酌了一杯,同时,给群英也酌了一杯,说:“您也来。”
宝珠拉了群英一把,群英就势坐到了宝珠的旁边。
这时,春生开始举杯,说了一些客套话和祝福的语言,大家便碰杯干掉了第一杯酒。
酒过三巡以后,祁老三的话就多了起来,说着说着,他主动把话扯到了征地的事情上,他忿忿地说:“雅兰这个丫头片子跟我斗还嫌嫩了点呗!”
听祁老三这么说,春生又给他酌了一满杯酒,自己也酌上了一杯酒说:“这杯酒我敬你。”祁老三端起酒杯说:“互敬互敬。”说着,一杯酒就下了肚。
春生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说:“今天在我家里做客,本来是不谈公事的。但是,这个事哩村委会又分工我管,我还是得说一句,建纺织厂征地的事情,还得亲家你支持一下才行哩!”
春生一开口,祁老三夹菜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问道:“这事分工你管?”
春生:“当然,我是分管经济发展的呗!我不管谁管。”
“建厂你管,修路你管不管?”祁老三又问。
春生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说:“也管。不过,现在集资款还正在收,没有到位。”
祁老三端起酒杯,对陶宝贝使了个眼色,说:“来,这杯酒我们借花献佛,敬你春生大哥。”
春生知道喝这杯酒的潜台词就是陶宝贝想接金银滩村修路工程。在心里笑道:你祁老三想跟我耍心眼,别痴心妄想,我绝对不能让你占到便宜。想到这里,春生口里却说:“你们这不是反客为主了吗?要敬得我敬你们呀!”
祁老三:“反正是你的酒,一样一样。”
拗不过,春生只得喝下这杯酒。
这时,祁老三说道:“一人亲百人亲,再说这宝贝跟我这亲戚就不用说了,修路的事亲家你得照顾一下。”
“怎么照顾?那得看你怎么配合哩!”春生放下酒杯瞟了一眼祁老三说。
陶宝贝以为春生是要他表示表示的意思,连忙接过话说:“春生大哥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宝贝做事做人你尽管放心好了,我自当会有安排的。”
春生连忙拦住宝贝的话头说:“宝贝你别想到别处去了,我说的是你姐夫他得支持我的工作,我在村委会上才有理由提你修路的事。”
宝贝朝祁老三看了一下,祁老三沉思一会儿,最后一拍胸脯说:“行,看在亲家你分管的面子上,征地的事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算话。”春生进一步逼问。
祁老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春生又提壶将酒续上说:“感谢支持,我再敬你一杯。”
祁老三连忙用手罩住酒杯说:“慢,那宝贝修路的事怎么办?”
“噢!这个事在村委会研究的时候,我可以提出来。不过,现在讲村务公开,你得比别人的条件更优惠,更有吸引力才行呐!”春生转向宝贝说。
宝贝笑道:“怎么搞你给指点指点。”
春生:“比如说在质量上你得承诺实行工程保修责任制。”
“这个放心,我在月牙河镇修过牯牛滩、荷塘几个村的路,你们可以去考察。”宝贝说。
“还有就是报价,你必须比别人低点,评标时我们才有话说。”春生进一步说道。
宝贝:“现在通村公路国家有规定,市场信息也是通的,我可以通过加强施工管理来降低成本。”
“再就是资金问题,你得垫资。我们金银滩的通村公路,县交通局分两年安排了十五公里,后来我们找了县委辜书记,调成了一年安排。但是,今年的工程得验收后明年才拨款,群众集资部分,也有个工作过程。所以,你得先垫资。”春生说。
宝贝点了点头,说:“行。”
春生看了宝贝一眼,说道:“那你明天到我们村委会办公室找雅兰去拿份资料,然后做报价的准备。”
祁老三一听,脸上的麻子都笑开了花,举起酒杯说:“喝酒,喝酒。”
春生通过今天的家宴,既消除了建厂征地的阻碍,又落实了修通村公路缺钱的问题,心里自然很高兴,便也举起杯子应道:“喝。”
一阵杯觥交错之后,大家便都有了几分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