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凯华公司出来时,天上还飘着零。我提着一只皮箱义无返顾地走出了这个留给我太多伤心的地方。
那天的雪不大,却一直落在我的。被雪打湿的心让我感到彷徨无助。
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我应聘到一家公司做老本行——秘书。
周末,百无聊聊的我难得有个好心情去逛书展。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我艰难地挑选着喜欢的书。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挤过来撞了我一下。当我不快地侧目怒视这个莽撞的人时,我看到了一双温和的眼睛,他很绅士地向我点头致歉。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他像极了一个人,一个我深深爱过又恨过的男人。
片刻,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去挑书。
只是,我再也没有心情去认真地看书了。我心中的波澜就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挑了起来。
我匆匆地走出书展,迎着冬天少有的灿烂阳光,满目惆怅的我不知道一个人该去哪里?
这时,有人友好地和我打招呼。“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我一看,是他。我不由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他的热情。我看见他手里捧着几本我也比较喜欢的书,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他问:“我能否请你一起去喝杯茶?”无所事事的我闲得发慌,便和他一起去附近的一家茶厅小坐。他的神态像极了那个令我忧伤的男人。他很健谈,而我却心不在焉地想黄展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有个兄弟。他们具有不同风格的性格魅力,黄展是那种深沉成熟、风流倜傥的男人,而他却是那种俊朗温和、热情洋溢的大男孩,名字叫宋孜。
这以后,宋孜时常约我一起出去吃饭。他洒脱奔放,不管我愿不愿意,总能将我从小屋里拽出来。虽然从来没有向我表白过什么,但凭感觉我知道他很喜欢我。
我开始躲避宋孜,他也许能吸引那些青春少女,可却已无法来打动为爱已疲惫的我了。我已经为黄展伤透了心,不可能再去接受一个酷似他的人。而比我小三岁的宋孜在有些时候让我感到他还像个大孩子。
只是,宋孜看不到我的心灵电波,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来接我。一听到外面响起肆无忌惮的摩托声,我便能看到宋孜潇洒的身影。
同办公室的阿曼打趣我,菱子,啥时候不声不响地找了个毛头小伙?我瞪阿曼一眼,仿佛我已是老太婆似的。又很不高兴宋孜总是风雨无阻地来接我。
在那个冷饮店里,我搅拌着咖啡,冷冷地对宋孜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宋孜一头雾水,不知哪里得罪我了?我说,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宋孜第一次感到我的冰冷,他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我心里竟涌上一丝怜爱来。
宋孜最后一次见我时,送给我一束绚丽的鲜花,里面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玫瑰。我接过花,看见宋孜一脸款款的深情。
在一次宴会上,我与黄展不期而遇。在与黄展目光相遇的瞬间,我仍然能感觉出那火热的情潮。自从我主动从黄展身边离开后,我一直努力学会忘却。可当见到黄展的那一瞬,那蓄积已久的想念又像涨起的潮水般汹涌地淹没了我。我恨自己为何这样执著地爱着一个明知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男人。
当黄展再次挽住我的肩时,他在我耳边发同样的誓:我会永远爱你!是的,我相信黄展的确是深爱着我,但我却不是他的惟一。
黄展见到了那束玫瑰,一脸的窃笑。他说,菱子,是哪个痴情的人送你的花?我敷衍地说,一个朋友。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黄展身边出现别的女人。也许是女人太容易相信誓言,我竟天真地以为黄展的确是为我而收了心。
当我有一次没事先给黄展打电话,而突然来到他的办公室时,他的怀里正依偎着一个娇媚的女人。看到慌乱的黄展,我想起一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飘然离去,我已没有了愤怒,我对爱已感到心冷与麻木。我不接任何电话,像个空心人活在这个世上。
三天后,有人按门铃。我懒懒地打开一看,竟然是宋孜,他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爱怜地看着蓬着一头乱发,失去昔日光彩的我。水晶花瓶里的玫瑰已枯萎,而我就像那失去水分的花瓣。
宋孜将那枯败的玫瑰取下,换上那一束像火焰般燃烧的红玫瑰。
我和宋孜无语地对坐,我听见他半响吐出一句话:“菱子,有的人不值得你去爱。”我听了一愣,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隐隐觉得他窥察到了什么。
接着又响起了敲门声。我听出了那熟悉的敲门声却无动于衷。宋孜犹豫地看看我,那有节奏的敲门声很悦耳,而我听来却像生硬的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宋孜走过去打开了门。
当他们照面时,彼此都愣住了,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复杂的目光。黄展疑惑地问:“你们认识?”宋孜默默地点点头。黄展的眼睛落在那束火红的玫瑰上,他仿佛嗅出了什么,默默地抽着烟。这使得原本沉默的空气更僵硬了。
一支烟后,黄展站起身说他有事先告辞了。当他走到门口时,一直沉默着的宋孜开口了:“哥,公司那边我准备干到月底,你再另外找人吧。”黄展说:“为什么,怎么说走就走,是因为她?”黄展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在这一眼里看到了陌生与伤痛,我竟感到一丝莫名的快意。宋孜的声音很坚决:“也许是,可也不全是,我想自己出来干。”黄展冷冷地说了句:“随你的便吧。”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望着继续抽烟的宋孜,惊异他居然是黄展的弟弟。现在的他看起来显得那么冷峻刚毅。
“菱子,我爱你。”宋孜狠狠地拧灭烟头,仿佛是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地说。我的心一阵慌乱,不知该怎样来接受这早已料到却仍然觉得突兀的情感。
宋孜看出我一脸的不解与困惑,他缓缓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极遥远的事:“黄展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们一直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大学毕业后我去他的公司打工,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让我第一眼便爱上的女孩,只可惜我刚去不久她便离开了。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直到有一天在书展上碰见……”听着宋孜深情的话语,我的泪不由滑落下来。宋孜知道我的故事,知道我的一切,而他一直期待着我们之间的那层面纱自然脱落。
我望着那瓶吐艳的玫瑰,仿佛感到春天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