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日子还算勉强过得去。
自从皓衍去了法国,雨萱就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无论发生什么,生活还要继续。
从一开始思念猖狂地在雨萱的世界里胡作非为到如今想起皓衍心里还会有一些细碎的疼痛,这已经算是一种质的飞跃了。洛辰对雨萱一直都很照顾,陪伴着她渐渐走出那段最崩溃的日子,还有秋雅。
秋雅每周都会从法国寄信过来,内容都是告诉雨萱这一周皓衍的情况,包括他和爸妈的关系有没有更融洽一些,进了公司的职位有没有高了一些,应酬有没有多了一些,身体是否还健康,周围有没有女生骚扰他等等。这让雨萱多多少少能感觉依旧活在皓衍的世界里,只是距离远了点,当然,她不希望是心的距离。
洛辰则是想尽办法逗雨萱开心,带她旅游、逛街、散心、看电影......洛辰既希望雨萱能快点忘记皓衍,又希望雨萱的世界能多给他一些位置。虽然他不知道如此用心的陪伴到最后能换来的是我爱你三个字,还是他最害怕听到对不起。
明天就是洛辰的生日了。
“我们去哪里庆祝呢?”雨萱歪着脑袋,趴在吧台上,敲着酒杯。
“到我们去年玩的那个海边吧。”洛辰背对着雨萱,仔细地摆放着酒杯。
“去年。”
“嗯。”洛辰停下了动作,微微侧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去年这个词好陌生。”雨萱直起身子,“想想又那么熟悉,经历了那么多。”
“这一年里。”洛辰欲言又止,停顿了好久,看着凝神看着他的雨萱说,“你的世界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雨萱很认真地思考起来,“对楚皓衍那种歇斯底里的想念少了些。”
“那有没有什么感觉是多了些?”洛辰一听眼前一亮,渐渐靠近雨萱,近得他的鼻尖快要顶到雨萱的鼻尖了。
“咳咳。”一旁的钢琴手也不忍心打扰,可是来了位客人。
雨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我去!我去招待!”
洛辰看着雨萱忙着招待客人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她的心里,他还没有十足的地位可以站得住脚。可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他最懂雨萱想要什么,每一个眼神都瞒不过洛辰。她还爱楚皓衍,她每天还戴着楚皓衍送的手链。
第二天上午。
像往常一样,雨萱叼着苹果到楼底,从信箱里取出秋雅寄给她的信,回到屋里。
打开信封。今天稀奇了,秋雅没有扑扑满写了一大堆简直堪称楚皓衍一周详细行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亲爱的雨萱:
楚皓衍说他欠了你四个字整整一年了。
爱你的秋雅
扑通一声苹果掉在了桌上。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这是秋雅第一次传达皓衍的话,第一次让雨萱有种皓衍终于提起了她的想法。
潸然泪下的雨萱。
这四个字曾经深深地伤害了她,也是这四个字让雨萱不甘心地想要证明了这么久。
有人说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可此刻的雨萱觉得是从哪里结束,就从哪里开始。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11个字又浮现在了雨萱的脑海里,多少次梦里伴随着心碎、绝望和崩溃出现的这句话,终于等来了翻案的一天。
“欠的要还,你知道吗?”雨萱抹了抹眼泪,委屈地自言自语道。
<我到你家楼下了。>是洛辰发来的短信。
雨萱匆匆地背上包,锁好门,来到楼下。
“久等啦。生日快乐。”
雨萱已经很习惯坐在洛辰的车里的感觉了。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雨萱顾不得车里还开着空调,放下了车窗,用手去触碰阳光,这场景和去年的一模一样。
雨萱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用呼吸感受着她每天都能看见,却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的阳光所带来的温暖。
“你今天心情挺好的嘛。”旁边的洛辰微笑着说。
“我感觉我看到了希望。”雨萱没有回头看他,淡淡地说着,嘴角挂上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微笑。
到了久违的海边。
面对这片湛蓝色的大海,还是这片海,可是每一滴海水已不是去年的海水,来看海的人也少了一个,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洛辰还陪在雨萱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一年前发生了太多事,停停走走,幸运地是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雨萱望着大海,有感而发道,“谢谢你。”
是谢谢你,不是我爱你。
洛辰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到雨萱真心的话语,他依旧温柔地说:“我也是。”
洛辰轻轻牵起她的手:“把鞋子脱掉吧。”
“又跑?”
“nonono。这次换走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静静地漫步在金黄色的沙滩上,阳光投射在沙滩上使这一片金黄更加耀眼,但还是遮不住这对人身上所散发的光芒。
说来也奇怪,多少次洛辰想要握住雨萱的手,雨萱都挣脱开了,这一次雨萱竟然乖乖地被洛辰牵着,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吗?寿星的心愿总是要实现的。
“你知道每次我看着你的眼睛时,我是什么感觉吗?”洛辰突然停住了脚步,面对雨萱。
他想让雨萱自己找到那个答案。
雨萱因为洛辰停了下来,自己也便停住了脚步。脚底下柔软而细腻的沙粒,慢慢地发挥它神奇的力量,渐渐地吞没了原本踏在沙粒上的两双脚。
雨萱感觉到了脚底的变化,眼神有些晃动,望着洛辰温柔的笑脸,慢慢地说:“陷了下去。”
海风轻拂,流淌过蓝色的爱情。
雨萱低下了头,想要隐藏发烫的脸颊,手却突然被洛辰拉回了海边。
沿着海岸线,雨萱和洛辰的脚慢慢地被一层一层愈来愈靠近的浪花溅湿了,一直到一个浪打过来已经可以淹没到他们的小腿,再差点被充满力量的退回去的浪花带走时,洛辰开口了,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响亮而郑重地喊了一句:“冉雨萱,我爱你。”
雨萱看到了洛辰的心声,伴着一层层回音回荡在海面上,泛起了浪花。
雨萱一步一步往海里走,洛辰想要上前拦住她时她已停下,海水淹没了膝盖,雨萱的眼角微微闪起了一些光亮。
“尹洛辰,别再等我了。”雨萱声嘶力竭地回答着大海,回答着洛辰。
雨萱转身没有抬起头的雨萱与钉在身后的洛辰擦身而过,走回了沙滩上,背对着大海和洛辰,脸颊上终于淌下了泪水。而那泪水里惨杂的到底是什么,内疚、心疼还是什么?只有雨萱自己知道。
洛辰抬起头,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倒退回雨萱的身后,一直到与雨萱背靠着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为了逃避洛辰,雨萱每次都走远,然后洛辰再紧紧地跟在后面,回到她的身边,就像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一样。
“你不该去喜欢一个对爱情雷打不动的木头。”雨萱侧着头,叹气着。
“因为我也是一个对爱情雷打不动的木头。”
“不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定义的。”
洛辰坐了下来,他忽然觉得这种背靠背的感觉很微妙,所有的提问和回答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或许这样的谈话内容更为真实。雨萱也就跟着洛辰一同坐了下来。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吗?”洛辰耸起肩,笑着说。
“当然记得。你个坏人,骑车撞我。”
“明明是你自己不会过马路,我右拐没错好不好。”
“不好。”
“汗。那你当时看到我有没有觉得我很帅?”
“当然帅,所以我们秋雅才会迷恋上你啊。”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洛辰转身挠雨萱痒痒。
雨萱被逗得连连求饶,见洛辰不肯收手就钻个空子连忙跑开了。
洛辰也起身追了过去。
两个人在沙滩上你追我打的,嬉笑声慢慢融化了之前的尴尬和为难。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洛辰带雨萱来到他的私人花园。
各式各样的花散发着各自独具魅力的香气,在月光下静静开放,在空气里相遇,汇聚成了特别的味道。
洛辰站在月色里开始了一段小提琴独奏。
雨萱坐在秋千椅上静静地聆听着洛辰悲伤而凄美的琴声。她从琴声里收到了很多洛辰传达的信息,对于她的无法回应,连她自己也觉得很对不住洛辰。
可这场景真的好美。
轻柔似水的月光,朵朵绽放的花蕾,优雅凄凉的琴音,帅气温柔的洛辰。
雨萱缓缓地站起身来,在洛辰的旁边开始跳起了舞。
那是洛辰教雨萱的舞步。
洛辰拉着小提琴,凝视着翩翩起舞的雨萱,入了神。
演奏结束了。
雨萱拍手叫好。洛辰从琴盒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和一封信放在桌上。
“选择一个。”洛辰认真地看着雨萱。
雨萱看得出那个盒子是用来装戒指的,而那封信......
雨萱捏了捏拳头,迟疑地拿起了那封信。她不能选择戒指。因为她还爱着楚皓衍。
雨萱想要看清信封封面的字迹,却一个突然被洛辰抱在了怀里。
很熟悉的温度。
耳边是洛辰温柔的声音。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可以。”
“如果没有楚皓衍,你会爱我吗?”
雨萱想到桌上的那个盒子,知道洛辰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非要和现实反抗一次,他怎会不知道雨萱的心思。
“会。”雨萱轻轻地抱住了洛辰,温柔地拍拍他的背。
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他爱我。
因为洛辰执意要雨萱回家再看那封信,所以雨萱在被护送回家以后,才拆开了那封信。
亲爱的雨萱:
整整一年了,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原以为你一定会被我所感动,你一定能忘记楚皓衍,你一定能接受我对你的爱,可是看来我错了,错得很狼狈。去找楚皓衍吧,他其实一直等着你的,他想给你你要的幸福。其实我很想说:不公平,是我先遇见你的。我对你算是一见钟情了,在我扶起你的那一刻,我就深陷在你的眼眸里了。你的每一个因我而有的笑容,每一份因我而有的快乐,我都用心地珍藏起来,这是我对你心动的证据。虽然结果是这样,但是我从来不曾后悔我爱上你的这件事情。即便时光可以倒流,回到我们相遇的那个路口,我还要遇见你。
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你的洛辰,你永远的洛辰
信封里,还有一张,飞往法国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