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他们来给我妈过生日。出钱买了些酒菜，还割了点猪肉，我们家哪里尝过猪肉呀！一家人可乐坏了。他俩乘酒兴给我们全家表演了少林武功。云叔的少林神棍可真是绝了：风雨不透，把个人裹在棍里头，只听他一 声喝，一棵海碗粗的树横腰斩断，又那么用棍一顶，那么高的树竟倒不下来。过了一会，又一松棍，树干哗啦倒下，只见神棍像切萝卜一样，挥来挥去，落地的成了一截截树干。嘴里说：‘省得你们再锯！’你说绝不绝！雷 叔的神弹也真神得不得：一棵高十几米的大树顶有个好小的鸟窝，只见他一挥手，鸟窝和鸟应声落地。云叔帮他赶起我家茅屋檐下一群麻雀，四散而飞。他一扬手，四颗神弹飞往四个方向，四只麻雀也应声落地，你说神不神 ！”狗伢子说得眉飞色舞。
“太好了，中国功夫我做梦都想学。强身自卫除恶全有了。这个暑假，我俩拜他俩为师，怎么样？学了功夫，咱俩可进龙蛇洞走一遭。”群山特高兴。刚独闯了十里坟岗。心想，那时要是会武功，定叫那些鬼怪夜兽们好 看！
“没问题，只要我妈跟他们好好说说准行！”
“好！一言为定，我回家跟我妈说。由我们家出面摆一桌拜师席。到时候，把云、雷师傅、你们全家都请到我家，正式拜师。拜师席就定在放暑假头一天。抓紧暑假期间学，让你妈早点跟云、雷师傅打招呼。我家养的两 头猪，有百十斤了。拜师可是大事，到时候先杀它一头，大家好好乐一乐。”群山说干就干。
汪敏不仅是体育爱好者，而且是体育受益者。看着现在已有八岁、身强聪明的毛伢子，自然联想起，如不是自己从小热爱体育锻炼，那次难产和紧接着的逃难，母子俩说不定是啥结果。所以对毛伢子的习武决心，全力支 持。这猪很大程度也是毛伢子打猪草喂大的——他要集中精力学武，留一头猪正好。
这天，正正式式请来二位师傅坐了上席，群、钱两家全体成员汇聚在群家陪坐。在“天地君亲师”牌位前点上香，二位师傅端坐正中，群山、钱进（狗伢子）按当年师傅自己上少林礼节，磕了三个响头。云师傅仿照少林 寺师傅的训示，当即发表习武训示：
“今天我和雷师傅收群山、钱进为徒，学习少林武术。你们俩和我们开始习武的年龄差不多，可比我们当年的条件好多了，要珍惜。
“学武首先要明确目的，注重武德。不是为了恃强欺弱、炫耀于人。而是为了强身健体、锻炼品格、防身自卫、匡扶正义。练功习武、贵在刻苦、贵在有恒、贵在精深；切忌懒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贪多急躁、朝三 暮四。你们还在上学，要学会边学习边习武，要比别的孩子多吃苦、少玩耍。我们做师傅的‘授功不倦’，你们当徒弟的‘苦学不厌’。这样持之以恒，才能逐步达到武功精进、武艺高强。记住了？”
“师傅训示记住了！”两个孩子一板一眼，特别认真。
云伢一直记在心里，辞别师祖清风下山前，师祖曾交代：“你家在湘西吧。有一个跟我有点缘的小男孩，大名群山、小名毛伢子，外婆家也在湘西。如遇到他，可收他为徒，教一些荒山旷野防身自卫，避险求生的武功。 助他事业有成。不必专门习武，但要传授真功。替我了却这个心愿。”眼下拜师的徒弟，一个不正是师祖牵挂的群山——毛伢子吗！
拜师席后，两位师傅又一次表演了他们的精湛武功。两家人高兴得不行。
师傅布置了明天开始练武的时间、地点和要求。狗伢子连合适的鞋都没有，汪敏把家里孩子们所有旧的有余的衣服、鞋子全清出来，一并交给了钱嫂。并让二位师傅和钱家各提了一大片猪肉回去。云、雷师傅的猪肉都一 并交给了钱嫂，答应到她家去吃。钱嫂家第一次提猪肉回家，孩子们是最高兴的了。三大片猪肉加起来是小半个猪，钱嫂留了少量鲜肉，大部分肉请教了外婆，腌、熏成腊肉。一个月，总不忘叫上云、雷一起吃次腊肉，吃了 半年。大大缓解了家境之难。
两位师傅回家，把木桩人、沙袋、三角桩、摔袋、沙箱都在练功的后山的“云雷洞”里安好，又安了个门，让别人进不去。
整个暑假，都是以练基本功为主，从弓步、马步、打坐、握拳、出拳、成爪、鹤立、倒立、呼吸、运气最基础的型功练起。所谓“行如风，立如松，坐如钟，卧如弓”。接着身体各部位基本功锤炼，以腿、脚、手功为中 心，加肘、膝、头、肩、胯功。
几天练完，两人骨头像散了架。早上醒来，全身不听使唤，又酸又痛又麻，开始尝到练功的艰苦。群山严厉告诫自己：“爬起来！忍耐！坚持！”慢慢领悟：练武不但练了武功，还练了人的意志和品格。
开学以后，两个孩子比其他孩子忙多了、紧张多了。每天必须早起一个小时练功，晚上坚持一个到两个小时练功。在学校体育课和课外活动也尽量结合练功。成了全校出名的一对武术迷，带动了有些同学也跟他们练。
每个星期天，师徒一早就约会在山洞。整整练一天，打木人、击沙袋、踢木桩、摔摔袋、插沙子……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寒假开始，两人练套路。云、雷秉承师祖旨意，从旷野需要和风险出发，编定了十套旷野武功系列：旷野行动——蹿纵功；旷野打斗——浪子棍；林间行动——猿猴蹿林；旷野射术——神弹穿 杨；岩壁行动——飞檐走壁；悬崖救助——山鹰落松；水中功夫——浪里潜搏；旷野救人——运功救人；旷野取食——叫花野食；旷野疗居——治伤安居。
寒假每天八小时：两小时基本功；两小时复习已学套路，四小时新套路，每一个新套路连续练三天，再每天反复练习。除了浪里潜搏、治伤安居留在下一个暑假旷野实地练外，其他八套都在云雷洞和后山岩壁、丛林中反 复训练。有了前面基本功的严格反复锤炼，套路和系列训练进展神速。群山这才领悟到：中国武功的训练是很符合人体科学，讲究循序渐进的。
汪敏及外婆成了这个小小武术队练功习武的总后勤。凡全日练功，两位师傅和狗伢子都到群家吃饭，保证足够营养。狗伢子心里最高兴，自己家里哪有这好这足的饭菜。练功那么辛苦，四人饭量惊人。要购置什么东西， 也由汪敏托人去办或自己亲自办，每个月还给两位师傅一些教练费。群山爸爸知道儿子在家乡拜师学武，也时不时多寄些钱来接济。
寒假一完，云师傅去了汉口，全由雷师傅指导练功，春季开学后仍坚持每天二三小时练功。
九岁的暑假，群山再也憋不住了，把探龙蛇洞的想法告诉了雷师傅和姆妈。
外婆在旁边听了坚决反对：“小祖宗，那是神洞，进不得。我亲眼见过的龙蛇，又亲历它一个晚上吃尽几桌贡品。这可不比十里坟岗。”
姆妈半晌不说话，反问儿子：“怎么保证安全？”
“外婆亲眼所见，龙蛇是有。但有多大不清楚。外婆那时是个小姑娘，胆子较小。猛一看感觉很大很大，很可怕。实际不一定那么大。但龙蛇是不是进了龙蛇洞，特别是不是几十年一直住在洞里我怀疑。它吃的贡品再多 ，也管不了几十年啦。”
雷师傅为此事专门来找汪老师商量。汪敏提出安全问题时，雷师傅考虑后回答：
“把探洞安排在暑假最后，我抓紧把已学的八个系列提高档次，再加两个新系列。再带他们到深山老林里实战练几天，让他们有本领对付一般野兽，也熟悉山里的岩洞。暗地里，我亲自进洞，先看有无龙蛇。只是别告诉 他们，对他们胆量也是个锻炼。”
“雷师傅考虑真周到，太感谢了！进洞考察和深山实战锻炼的物质准备，我去请教学校地理老师。”
这个暑假，每天八小时练功，从早到晚。吃饭全在群家。
从实战出发，暑假练功计划为：前二十天将已学的八个系列提高一个档次，更上一层楼；后十天到深山老林中进行旷野拉练，新学两系列，使十系列综合运用，融会贯通，适应实战。最后留三天，探查龙蛇洞。
两个徒弟兴高采烈、摩拳擦掌，表示要以最好成绩完成训练计划。
第一阶段二十天计划只用十五天完成，提前五天进深山老林进行旷野拉练，雷师傅交代：
“带上浪子棍和一套换洗衣服、洗漱用具；飞弹我统一准备；十天三个人加小虎的干粮群山回去告诉你妈一起准备。拉练回来，你们自己就可进龙蛇洞了。”
这太有趣，太好玩了！以前打柴也满山乱跑，可从来没有在山里过夜。这十天不回家，练在山里、吃在山里、睡在山里。师傅教功绝了门了。汪敏请教了周老师，野外用具三套早作了准备。
这天带上小虎，师徒三人向深山老林进发。雷师傅丐帮行家，知道哪个山里野兽最多、条件最艰苦。使起蹿纵功走了一天，傍晚进了深山老林。路过泉水，三人和小虎喝足了水，又各打了一壶带上。打火把找了个雷师傅 以前住过的山洞住下，洞里升起篝火。师徒三人围坐篝火旁吃完干粮，在篝火旁倒头就睡着了。累是很累，可心里美滋滋的。师傅睡得很晚，警戒和照看篝火。后来把篝火挪到洞口，小虎守在前面，师傅才睡下。
天蒙蒙亮，师傅叫醒群山，带着小虎出去了。师傅教群山如何找野兔洞和野鸡窝。不一会小虎追扑加神弹，就猎获野兔两只、野鸡一只。师徒找了处泉水，由群山操作去毛、刮膛、洗净。拿回来，还是群山操作，师傅指 导，抹上盐和作料，架在篝火上烤熟，才叫醒狗仔子。简单洗漱完，吃起叫化野兔，叫化野鸡。香味扑鼻、咸度正好，焦嫩可口。群山很满意自己掌握的“叫化野食”全套技能。
第一天以练“行动”系列为主。师徒在林间行走。见前面六十米处有一高二十多米岩壁挡住去路，岩壁下有一巨石。师傅说：
“如果那块巨石是只狗熊，用蹿纵功，猿猴蹿林，飞檐走壁，怎么对狗熊发动突然袭击？看我的——”
雷师傅先以蹿纵功几秒钟蹿到岩壁前一棵与岩壁同高的大树下；一个“猿猴上树”飞快上至十五米的一根伸向岩壁的枝干上；连蹿三棵树，又从触到岩壁的枝干跳到岩壁上十四米高的一个横向小岩坎上；接着飞檐走壁， 沿岩壁到了“狗熊”身后上方；飞下岩壁，浪子棍直击“狗熊”头部。从启动到击头，费时三分钟。
师傅走回，对两徒弟说：
“你们自己练。先慢，把动作串连好，再加快。十二分钟内及格，十分钟内良好，七分钟之内优秀。特别要注意安全，不管谁出了安全事故，整个野地拉练就要泡汤。”
第一遍，师傅在前，徒弟在后，各带他们练一次；又让他们各人在师傅保护下练三次；才放手让他们自己练习。
在他们独立练习时，雷师傅去找好了一个安全的岩洞，把东西搬过去，午饭准备好。回来，徒弟已基本把动作串连好了，开始练速度了。
中午利用中餐休息，雷师傅借着新住山洞，讲解了在深山老林挑选安全住处的五个原则：洞口小，里面大，点上篝火，野兽进不来，里面活动自如；封闭，干燥，无毒蛇、蜈蚣、蝎子、马蜂等有毒动物。不放心，可以火 烧灭毒物；洞壁坚固，不在低洼处，任暴雨狂风洞壁不坍塌，不进洪水；洞外岩壁较高较宽，不要被密林包围，防止野兽借密林掩护接近洞口；附近最好有泉水和干净水源，吃、喝、住、洗一气解决。
“记住，在野地山里，危险往往在夜里。人看不清，正是野兽看得清，都出来活动寻食的时候。所以在山林中找个安全住处比什么都重要。”
下午两人顽强地一遍又一遍地练。天快黑了，师傅来验收，群山用了六分半——优；狗伢子用了八分——良，师傅比较满意。
师傅碰到什么问题，讲什么。这里面包含了师傅多年丐帮生活的丰富经验和智慧。
两个徒弟每晚上宁肯少睡，缠着师傅讲云、雷师傅身世；入乞帮，上少林习武经历和趣事；二三次长沙会战杀鬼子的故事。
第四天开始在深山老林中转悠。遇到野兽、飞禽主练浪子棍和神弹。有时到了一片开阔地也演练一阵子浪子棍；在密林荆棘中练习少林蹿纵功；遇到大一点的山洞、溶洞都领他们钻进去，熟悉山洞、溶洞的各种长势和情 况，和应采取的应急对策，如：如何扎火把，如何防野兽，如何不迷路，如何防滑摔，如何利用小虎打头阵……都进行了很好的实战操作。
经常在荒山野岭活动，毒蛇是最经常、最频繁碰到的。可以说：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这天雷师傅有意带徒弟前往毒蛇谷，训练打蛇、抓蛇、治蛇本领。这是一条水草丰盛、岩洞密集复杂、山鼠、松鼠、野鸡、黄鼠狼等 小动物特多的山谷，两边树林密集。这里蛇有数十种，毒蛇二十几种。进谷不久，草丛、岩洞、树枝上突然蹿出九条毒蛇：金环蛇、银环蛇、七步蛇、竹叶青等，向师徒发起攻击。师傅再一次叮嘱：“打蛇打七寸，拉甩瘫蛇 身。看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八粒飞弹飞向八蛇，正中七寸，死的死、瘫的瘫。剩一条最大的金环蛇，从高枝上探头想偷袭。师傅一个“猿猴上树”到大蛇身后，提起蛇尾，略发功一抖一甩，手不松，金环蛇马上散了架 ，任其摆布。师傅下令：“再来蛇，你们收拾。”果然又蹿出六条。群山喊：“树上三条归我！”手起弹飞，正中三蛇七寸；狗伢子喊：“其余归我！”亦向草丛发三弹，两弹命中，另一条掉头逃跑，狗伢一个蹿纵到蛇身后 ，快捷提蛇尾猛甩，蛇立马瘫痪，头撞大树，一命呜呼。仅这次专项训练师徒灭蛇五十多条。
师傅早知道深山里有一个面积数亩地的山间池，水深且清澈见底。训练浪里潜搏是最好地点，师傅都能看清他们在水下的动作。本来他俩都会“狗扒式”游泳和潜水。练了三天，进步神速。竟能一口气潜近百米，两人相 互反复在水中练习搏击。
两个徒弟着了迷，就是不愿回家，央求师傅：
“在山里，吃野味、喝泉水，又能从早到黑专心练功，晚上还可以与野兽斗。太过瘾了！多练几天吧。好师傅、天下最好的师傅！”
雷师傅拗不过两个小徒弟，硬是在深山老林练了十五天才回家。
这十五天，打死毒蛇、蟒蛇九十多条，狼、豺共六只，飞禽小动物不计其数；打伤狗熊一只，獐、獾数只，狼两只。小虎充当了有力助手。师傅准备的一满袋钢弹打光了。以后就用石头代替，飞弹成了飞蝗石。两人武功 出现了质的飞跃。还钻了三个大岩洞，初步了解了地下岩洞的情况。
野地生存能力也得到大大提高：师傅见到什么教什么；教他们辨认了二十几种蛇，几十种草药，医治种种外伤内病；教他们如何辨认蛇洞、野兔洞、野鸡窝、狼窝、獐窝等；各种飞禽野兽夜晚的栖息活动规律；教他们在 野外如何做叫化鸡、叫化蛇、叉烧整兔、红烧狼肉、竹筒饭、烤苞谷、炭火烤红薯。
群山惊奇地问：“师傅，你怎么啥都懂？”
师傅回答：“不是啥都懂，是啥都知道点皮毛，谈不上懂。你们云师傅最爱动脑子，智勇双全，我跟着学了不少。为了给你们云师傅治伤，逼得我去求老中医学中草药；为了活命，逼得我们学会取之自然。这都是生活逼 出来的！我们人的老祖宗也是这么生活的。”
旷野拉练极大提高了两个孩子灵活综合运用各种武功征服自然的本领，远离了闭门造车的花拳绣腿。拉练回家时，师徒背上三人在山野打的用盐腌好的狼肉、野兔肉、蛇肉、野鸡肉和各种山菌回家。汪敏只要了很少一点 ，大部分给了生活困难的钱家。
四七年春，来了位毕业于清华大学地质地理系的周正老师，任小学地理老师，成了这个山村小学学历最高的老师。周老师来了不久听说了群山闯十里坟岗的事，对这个学生特感兴趣。找群山像老朋友一样聊天，群山对周 老师新颖亲切的谈吐更是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