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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探天究地(4)

“感谢你的鞭策。相信你也能很好鞭策自己。”

他恨不得地下裂个缝钻进去,羞愧得泪眼汪汪。

野外拉练,三人一组。白雪组夺得全系第一名。从此再没人寻思看白雪笑话和动不动称“林妹妹”了。

就这样把“林妹妹”绰号给废了,开心!

二年级,白雪接到《地质论评》杂志编辑部一位名编辑的书面通知:

“白雪教授:书评审完即将刊出。望速来编辑部一商。颂祺!编辑胡文即日。”

白雪直想笑:大学没毕业,哪来的“教授”?这编辑真够“胡”的!必须马上去澄清。

找到胡编辑,把通知递给他。胡瞟了一眼小姑娘,边忙着找东西,边说:“白教授很忙是吧?你是他秘书,还是他学生?我们想和他本人谈谈。”

白雪一转念,想了解就里,含糊支吾:

“您就跟我谈吧,一样的。”

“事关重大,怎会一样?怕你做不了这个主!”

“他全权委托我,说吧。”

“那好,我们已收到教授三篇书评,不但内容精彩,而且文笔清新。前两篇刊出后,读者反应很好。这一篇主编也看了。一致认为:书评抓住了原著的主题和精髓,作了精彩有趣、层次清晰的评述,发表了独到的见解, 点准了存在的问题和不足。审稿的权威大师评语是:‘此篇书评,实在难得。内容、文笔俱佳。贵刊日后书评能效此,幸胜之至。’我刊是中国地学界的权威期刊。无论论文、书评都要求质量一流。故拟聘白雪教授为我刊特 约书评通讯员。到目前为止,受聘我刊特约通讯员的全国地质大师和教授十二位。白教授是第十三位。”

白雪吃惊不小,反问:

“要是白雪并不是大师、教授,贵刊聘不?”

“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只看牌子,不看水平,瞎糊弄‘抬菩萨进庙’。实话告诉你:白雪是何方神圣,我们真还不知道。但他几篇书评摆在面前,水平实打实,这才下决心聘请的。”胡编辑显然误会更多 了。

“先生,您别误会。白雪就是我,我没那个受聘水平!”白雪只好单刀直入,不再绕弯。

“啊!你是白雪,怎么可能!”编辑惊得大跌眼镜。

白雪只好拿出此刊的出版通知和前两篇作者赠阅本给他看。他这才扶正眼镜,重新把白雪上下打量一番,由衷赞叹:

“仪态万方、豆蔻年华;加学识超群、见地尤嘉。实在是有眼未识金镶玉。我要报告主编,更应聘请!”

一会儿工夫,主编拿着重新写好的聘书,带着编辑部一行人,郑重把聘书授予白雪,祝贺道:

“白雪小姐,你是接受我刊这一崇高荣誉的第一位年轻大学生。预祝你日后学术锐进,更加成功!”

白雪眼含泪花,诚惶诚恐地感谢:“我十二分珍视贵刊的鼓励。希望在各位老师指导下不辱此聘。”编辑们热烈鼓掌。

一向败笔的英国探险小说家詹姆斯·希尔顿,妙笔生花,一鸣惊人。《消失的地平线》畅销世界,搬上银幕后更风靡全球。在人类正卷入世界大战浩劫的时刻,“香格里拉”成了亿万人心中的幸福天堂、神圣乐土。小说 和电影极大激发起地球人反战争求和平、反法西斯缔造人间安宁幸福的信念。创造了艺术力量变现实力量的伟大奇迹。恼羞成怒的希特勒密函日本首相:期待日方在中国尽快找到“香格里拉”,将其摧毁。以摧毁世界人民反 战、反法西斯、追求和平幸福生活的信念。

一九三九年暑假前夕,西南联大校长梅贻琦,副校长袁剑召集教师兼秘书古道,学生会主席张岩,救亡部长白雪开绝密会议。校长开门见山:

“重庆中央政府指令云南、西芷政府:德、日法西斯勾结,妄图查寻我雪域圣地‘香格里拉’摧毁之,以摧毁世界人民反战求和平信念。请立即派人秘密调查‘香格里拉’的秘密及其文化文物景观上报,重庆将采取万无 一失的严密保护措施。滇府将此绝密任务交给了我校。我和袁副校长商议:就以学生会组织暑假学科考查队组织调查,真实目的就你们三人掌握。限定这个暑期完成。袁剑校长曾在雪域作过地矿勘查,手头有些零散而珍贵的 资料,作你们的顾问。指导你们秘密地揭示‘香格里拉’神秘的面纱。”

校长说完离去。袁剑拿出他剑桥大学导师早就寄来的希尔顿《Lost Horizon》初版本,各国探险家探寻我雪域香巴拉王国的零散资料(书籍、文章、日记、地图等)堆在桌上,扼要地说:

“你们先闭门在我办公室阅读资料。五天后拿出你们初步调查计划,组队方案,再到这里研究定夺。”

暑假第一天凌晨五时,联大唯一一辆大客车,神不知、鬼不觉地驶出校门,风掣电驰向西驶去。载着联大学生会滇西学科考查队十二人。根据美国探险家洛克的探险日记,第一站选择金沙江边的古城丽江。

三人秘密分工:张岩负责收集资料、证据;古道以私人日记方式;白雪以含蓄诗词方式记述“香格里拉”调查情况和结果。

现今公开白雪的部分诗词,可大致了解调查情况和文化景观。

五古

——丽江

西域觅姑苏,

小城寻梦思。

四方水闸开,

五色街流澌。

户户柳飘帷,

家家桥泻水。

纳西文积厚,

来者喜研菲。

水镜玉龙姿,

石峨跳虎嘶。

微型都江堰,

山谷威尼斯。

(八月八日)

浣溪沙,高矿泉水顺坡漫溢,形成梯状泉华奇观。东巴教圣祖设坛传教,成其发祥地。

(白水台)

白水台高云曼中。

琼浆冰垛久天功。

瑶台落玉百千宗。

慧眼钟垂清圣地,

银坛设布藏禅宗。

善扬东教万年弘。

(八月十五日)

五律——五世达赖奏请康熙帝,仿布达拉宫敕建。

(归化寺)

噶丹松赞林,

小布达拉宫。

居岭何高寂,

临山气窈宏。

朝霞驱壑雾,

檐角渺云空。

万卷藏珍书,

争鸣研讨浓。

(八月十七日)

生查子——高原海子数百,此三海颇具特色。

(三海:碧塔·硕都·纳帕)

泊鱼醉飞红,

潋艳尤澄澈。

吹皱海池春,

倒影千红褶。

绿草恋微云,

碧水连天色。

季度海淤随,

风云常无测。

(八月十九日)

七古

——梅里落日

只道泰山旭日壮,

谁评梅里落阳容。

身妆仙缟配幽裙,

岱影如孪粘雪峰。

太子十三燃宙宇,

半峰明丽半朦胧。

欹辉一隙抹金天,

暮曲三江漫夕山。

隐隐群峦笼晚色,

迷迷蟾玉漫光寒。

缺圆升落古今幻,

夜昼夕晨日日翻。

血雨家园心棘痛,

胸中日月定升空。

炎黄志壮凌巅顶,

一览万山落日宏。

(八月二十二日)

八月二十三日晚,明月当空,群星闪耀,山川呈幽幽灰蓝色。好一个“蓝月亮山谷”!古、张、白像往日一样,避开众人,如约来到这蓝月亮山谷汇总调查情况,计划下一步行动。这兰月亮山谷及它的寂静安宁,太像《 消失的地平线》中所描述的环境。

“许多文物古迹和环境与《消失的地平线》描述相似。但直接、确凿的证据还没有找到。”张岩说。

“我相信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揭开面纱也许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还得有耐心!”白雪答道。

“是的,必然寓于偶然之中。”古道支持白雪。

白雪突然警觉地停步,细心聆听山风传来的隐隐歌声,招呼二人:

“听,有人在唱‘香格里拉’!”

三人站定,声音太远也太微弱,但忽现忽消的歌声因为反复吟唱,三人还是听出歌词中夹着:

“……香格里拉……”

古道断定:“这是藏语民谣!走,看看去。”

蓝月亮下的山路非常崎岖,但清晰可辨。

“踏破铁鞋无觅处。”共同的迫切心情,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走了约两小时,可以确定歌声从隔河的一个小山顶传出,山顶有幢茅屋。

三人涉过一条湍急狭窄的小河,沿小路向小山顶攀登。

茅屋前约三十平米小石坪边,一块巨石上悠闲安详地坐着一位身着长衫和罗汉鞋的老者。看上去不到古稀之年,边赏月边唱民谣。歌声雄浑而清奇,十分悦耳。

老者见夜深来了三位陌生外地客,不紧不慢迎上前来。端详一番,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候:

“三位晚安,蓝月之夜是赏月散步?”

“蓝月清辉,民谣悠美;歌引我等,不甚冒昧。”张岩答道。

“雪域山下,宜种茗茶;梅里淡香,贵客品尝。”大家围石桌石凳而坐,主人以茶款待。

客人的茶具是精美的景德镇国瓷。茶壶、茶杯上金烫着郑板桥的饮茶名句:

此是蔡丁天上贡 何期分赐野人家

陪衬几根板桥竹,甚是高雅。

主人的茶杯则是当地饮茶名具——“奔子栏察牙”。一种贵重木料精雕的精致木碗。那茶水飘出的淡淡茶香,较之龙井、普洱又是别样清幽之香。

“仙翁贵庚?”白雪想着《消失》中关于年龄的记述。

“快满一百三十岁。”声音平静。

三人惊讶不已,白雪脱口赞叹:

“哇,真是寿比南山!”

“取笑了。这里我是名副其实的‘小弟’。长我者,村村皆是。”

“您唱的是藏语民谣?”

“是的,‘香格里拉’。”

“汉语意思是?”

“心中的日月。”

“指的区域?”

“梅里雪山、玉龙雪山间整个蓝月亮山谷。或者说三江并流东、金沙江南流北折的金三角。这里是远离尘世的净土天堂。”

三人心中惊喜如狂,同时在内心欢呼;

“太妙了!‘香格里拉’重出地平线!”

“您的‘香格里拉’民谣,真是美妙绝伦!”白雪一语双关。

“我是噶丹松赞林寺民谣研究员。研究民谣五十年。”

白雪兴奋地站起,又证实《消失》中关于自由研究的叙述。

白雪走到老者面前,深深地一鞠躬: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愧‘香格里拉智者’。”

智者像是打开了话匣,沉吟道:“雪域香巴拉王国,以她的圣洁神秘,引来了世界众多探险家。而我和美国探险学者洛克研究、惮悟的结论是:香格里拉就是香巴拉。‘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蓝月亮山谷,全世界独 唯。’这是参惮的高境界。我们的结论得到大多数香格里拉人的认同。”

“真是学术研究的圣地!”张岩赞叹。

“古典音乐,您也钟爱?”机灵敏捷的白雪进一步问。

“为什么不!我最喜欢莫扎特、贝多芬、小施特劳斯和肖邦。我只是搞不懂大师们的生活为什么那么艰辛。深感‘梅花香自苦寒来’。”

“哇,还真是古典音乐的天堂!”古道赞叹。

浓浓的谈兴,“梅里淡香”的有效提神,不觉已到晨曦。最后谈到“香格里拉”保密问题。

智者爽朗说他知道,“罪恶的大杀戮已遍及外部世界,魔爪还妄图伸进‘香格里拉’,最高智者早有防范。”

白雪含蓄笑问:“与吾等何以一见如故?”

智者含蓄笑答:“问你眼睛,‘香格里拉眼睛’,‘雾锁千山秀,慈航问行人’。”

“香格里拉眼睛”,白雪第一次被人这样赞赏。很长时间,白雪在心中释义。

踏着晨曦,三人匆匆返回住地,还要安排今天的学科考察。当然回避“踏破铁鞋”的智者。

完成了主要任务的白雪,回来以《恋芳春慢》词牌写了“香格里拉”词。这首词,本书才予以首次公开。

恋芳春慢

(香格里拉)

相约渊明,

探查迪庆,

地平消失寻踪。

美丽青春,

百岁小老童容。

信赏平和睿慧,

外入者,

谒觐虔躬。

何处有,

净土天堂,

扫除魔魅清同。

三江激浪,

雪山太子,

经研庙宇,

高海鹃花。

静谧宽容,

自由逸乐如家。

兰谷驼峰一脉,

喜山伟,

神圣中华。

文明久,

日月心中永明,

香格里拉。

(八月二十五日)

白雪还负责全队“学科考察”安排,她还真安排得周到而紧凑。十二人分别担纲调研了丽江纳西文化;丽江水闸水道工程;雪域香巴拉王国;洛克探险经历和成果;金沙江上的皮筏和溜索;白水台成因和东巴教起源;归 化寺的藏经阁和学术研究;梅里雪山和海子的雪域风光;茶马古道的路线和遗踪;三江地质结构及矿产等。十二人差不多每人一个课题,白雪负责最后的课题。人人感到组织得有条不紊,调查受益匪浅。是一次内容丰富、高 水平的学术考察。白雪发现:作为世界最高地质体南延的滇藏高原,发育一系列巨型纵向阶梯状裂谷。三江并流、香格里拉及其金矿实际就位于此裂谷带上。研究青藏高原东缘巨型裂谷带及其丰富矿产,成了白雪终身目标之 一。古道的课题是雪域香巴拉王国,但必须避开“香格里拉”。

张岩委托白、古撰写的《金沙三角(代香格里拉)寻踪》绝密报告,直送重庆最高当局和中共南方局,非常满意。新组建的中国远征军和新四军滇西游击队奉命始终把日寇阻击在保山—腾冲一线以南。腾冲等城进行了震 惊中外的“焦土抗战”;并筑起秘密的长城严防敌特渗透和破坏,确保香格里拉始终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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