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依旧明媚,近乎有点曝晒的感觉,透过偌大的玻璃窗照射在编辑部的办公区,不小心碰触到被阳光占据的区域,热度几乎可以烫熟一个荷包蛋。
我推开编辑部的大门,里面一如既往闹哄哄。教授们平时只要没有课时都喜欢呆在这里,老人家起得早,耐不住闲,又怕寂寞,总是一大早便窝在编辑部里看报纸,三三两两随时分享对最新消息的意见,虽然时常争辩到最后成了破骂,不过他们似乎乐此不彼,过后还是笑呵呵地勾肩搭背。
秦訾舫是个非常奇怪又不合群的老头,喜欢一个人窝在角落看自己多年的研究报告,有时边看边点头赞叹,无聊了便逮着我滔滔不绝地说起他年轻时那些轰轰烈烈的丰功伟绩。当我拿着手提包走到他的跟前时,他一抬头,奇迹般地朝我递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堪比外面的艳阳,“小顾,你招惹谁了?”
我狐疑,正想把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凌乱不堪的废纸铺满整个办公桌,所有的铅笔都被截成两段,钢笔和中性笔则被剥开了外壳,惨兮兮地扔在电脑前。
“肯定是学校里的女生干的。”钟彤教授意味深长道。
我怔了怔,回想起从昨天中午到昨天晚上一直跟在我周围的那些充满憎恨的目光,又看着一桌的凌乱,有点哭笑不得。一直以为方绍桐只是像以前的那些受欢迎的男生一样被女生追捧,定位为理想的追求对象,并没有所谓真正的爱情,但没想到榕清学院里面的那些女知识分子对他的爱慕竟然超过了一般的迷恋。
我磨了磨牙,目光怨怒地盯着窗外尽头的那扇禁闭的门。
“想我了?”
熟悉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惊诧地回头,方绍桐正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站在我的身后,笑容可掬。
“想你死!”我咬牙切齿道。
屋内的教授闻言,齐刷刷地扭头看着我又青又白的脸,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老教授语重心长道,“小顾,不要为了那些女学生的幼稚行为伤了夫妻感情。”
“是呀,小顾。绍桐确实比较优秀,人又长得太帅,这些女学生暗恋他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绍桐可是很专一的,不会有那些龌蹉的花花肠子。”钟彤宽慰道。
“这么好的老公可是不好找,夫妻俩要多理解。”周教授接话。
我脸部一阵抽蓄地环视周围纷纷为方绍桐辩解的教授们,又盯着方绍桐那张装得可怜兮兮的脸,怒火从脚指头冲到头皮顶,又从头皮冲到四肢百骸。
“顾顾?”方绍桐关切道。
“顾你的头!”我恼怒地大吼,而后一字一顿地命令道,“你跟他们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
方绍桐似乎被我的怒火吓道,一言不发地站在我的面前,目光打量着我的脸色。我握紧了拳头,抓起扔在另一张桌子上的手提包,在教授们愕然的目光下,怒气冲冲地走出编辑部的办公室。
……
今年的天气特别燥热,只是初夏的气候便已经热得像七八月三伏天一般,我放缓了步伐,拿出纸巾擦拭了满头的汗水,心还是气得一颤一颤,而周围的女学生还是用仇视的目光盯着我,个别的还把手上的废瓶子故意扔到我的脚边。
“方教授怎么会喜欢这种丑女人,真是不公平。”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趾高气昂地讽刺道。
站在她旁边一位矮个子的,剪了一头短发的女生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我,“指不定方教授是被陷害了,迫不得已才会娶这种女人。”
“啧啧啧,你看她穿的衣服,真像个乡下来的村姑。”路过的一个女生附和。
我紧了紧拳头,脸因为恼怒涨得时青时红,正想回击时,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覆在我的身上,温热的气息似乎有些急促的在我的头顶上絮绕。
“不好意思,这个女人是我方绍桐强娶的老婆。”
我怔怔地抬头看着他清隽的脸颊,心头划过一阵暖流。
女学生们因为方绍桐的话,震撼了片刻,而后在他冷冽瞪视的目光下迅速地跑得不见影子。
我隐着怒火,质问,“你什么意思。”
方绍桐脸色有点急切,看了手上的表,掌心揉了揉的头顶,急急忙忙地扔下一句,“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迷糊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里呢喃,“交代?”
……
回到编辑部时,教授们正安安静静地低头翻看研究报告,秦訾舫看了我一眼,宽慰了我一句后便自个儿埋头在杂志里。
“小顾,绍桐刚才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要到法国一阵子,因为走得急,估计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别太担心,晚上回家注意安全。”钟彤好心地提醒。
我莫名奇妙的看着她,难道方绍桐那个家伙没有解释?
片刻,方绍桐发来了一条短信,内容跟钟彤说得差不多,只是少了后半截的关切。
……
周五是交通大堵塞的常规日子,编辑部的教授比较通人情,一般到四点便让我们下班回家,免得遭遇拥堵。临走时,舒梓来了编辑部,交了一份文件给我,态度依旧冷冰冰,看我的眼神比昨天还要冷几分。
由于避开了交通的高峰期,回到家里还不到五点。平时这个点,妈妈都喜欢窝在沙发看又长又臭的家庭剧,今天刚一进门,便听见里头一阵乒乒乓乓的锅铲声,还有妈妈和爸爸的争吵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奇地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妈妈围着一条雏菊纹的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指着正蹲在地板上捡豌豆的爸爸,“阿鸢,你看你爸,剥个豌豆都撒一地,要是我不在了,这个家要乱成什么样子。”
爸爸和我同时横了她一眼,好端端的老是说些晦气的话。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做饭?”我疑惑道,正想蹲下来帮忙捡豌豆,爸爸笑嘻嘻地把我推了出去。
“阿鸢,你回房间,换一件漂亮的裙子,厨房的事就交给爸妈。”
“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我纳闷地问道,人已经被爸爸推到厨房外面。
妈妈和爸爸神神秘秘地对视一笑,幽幽道,“晚上小卓要回来吃饭。”
“哦。”
我应了一声,而后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但还是觉得爸妈的行为非常奇怪,顾卓隔三差五都会回家吃饭,以前也不见他们俩这么大费周章,难道今天顾卓要带女孩子回家。脑子一转,嘴角弯了起来,确实要穿得漂亮点,免得未来的弟媳嫌弃我这个姑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