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过后,窗外葱郁的林**成了一片狼藉的战场,刚长出新叶的树木七零八落地倒在铺着各色地砖的人行道上,绚丽绽放的花朵不是少了几片花瓣,就是被折成两段,孤伶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行人匆匆走过,本就脆弱的花瓣顿时被碾得糜烂不堪。
莫冬阳走在我的旁边,比以往亲近几分,偶尔低下头看着我头顶,若是有残枝落叶飘过便随手帮我拿开,心细地让我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你怎么把残枝捡了起来?”我好奇地看着他忽而蹲下身子,捡起一枝枝同一树种的残枝放到大花坛中间的一株翠绿的小树旁边,看样子像是刚栽上去没多久的。
莫冬阳直起身子,傻里傻气,“落叶归根,它们才刚长出没多久,还没有伸长枝桠便折断,怪可怜的,好歹也让它们回到本该属于他们的地方,哪怕只剩片刻的时间。”
我愣了一瞬,莫名道,“这么多,你怎么捡?”
“能捡多少就多少。”莫冬阳接道。
“那么对于捡不到的残枝,岂不是很不公平。”我落寞地应了一句,莫冬阳的初衷虽然很美好,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经不起这风雨,将来的路也不会走得太远,这样的怜惜不过多此一举。
莫冬阳似乎听懂了我的话,止住了捡残枝的动作,拍了拍脏兮兮的掌心,傻笑着伸出手指指了左边的方向。我会意一笑,走时回头看了地面上交错的残枝,心里莫名地浮起一丝的愧疚。
……
凤乔区属于D城中最为古老的城区,开发的地方比较少,现存的老宅子占了整个城区的四分之一,算是D城里旧式建筑留存较多的一个城区。莫冬阳的父母住在凤乔区靠近城中村的地方,不算偏僻,但是房子都是些有着三十年楼龄的旧房子,房子对面是警察局,倒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就是住的屋子比较破旧。莫冬阳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爷爷奶奶也是C城县城有名的特级教师,可谓书香门第。但是莫冬阳跟他的父亲性格很相似,都是实在的人,不懂花花肠子,自然在工作上也是直来直去,两代人当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父亲到老的时候还只是普通的人民教师,拿着一份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过日子。所以到了莫冬阳这一代,便没有再当教师的冲动,即便D城教师的工资水平差不多与公职人员接轨。
莫冬阳在家里的时候跟在外头差不多,都是腼腆不爱说话的人,但比起他的父母已经算是偏外向型的滔滔不绝人士。莫家的人口到了莫冬阳这一代已经算是两代独丁,爷爷奶奶早已不在人世,唯一的内亲伯伯常年都在C城,对于D城从来不太喜好,即便他们已经在D城住了一些年头,莫冬阳的伯伯也从来不会到D城坐一坐。
由于是夏天,到莫家的时候天色还未晚,只有他的父母坐在大厅里等着我们,莫冬阳的妹妹还在学校读书,已经是大三的准毕业生,过两个月便要步入这个繁杂的社会。
我的爸妈都是做菜的好手,家里的菜肴就算单调,但比起外面酒楼里的厨师,不仅色香味俱全,有时还更甚几分,而莫冬阳的父母几乎对于做菜这种东西,只要能入口,吃得饱就好,至于好吃与否便是见仁见智。由于嘴巴被爸妈养刁,一顿饭下来,我几乎只吃了几只虾子和几根青菜,饭按照平时的量,不到常规饭碗的二分之一,食量的惊人之小估计会让莫冬阳的父母觉得我是一个非常好养的媳妇。
……
“想看什么?”沙发上,莫冬阳贴心的问道,我不爱看新闻联播,偶尔看一下D城的新闻播报已经是极限,其余时间都是泡在青春偶像剧里。
我摇了摇头,“新闻联播挺好的。”
莫冬阳的父亲看了一会儿电视,忽而转过头,瞧了我们一眼,而后体态臃肿地迈着慢吞吞的步伐走到黄历前面,看了片刻,又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向我们走过来。
我的心莫名地忐忑一下,该不会他儿子还没有求婚,莫冬阳的父亲就把日子给挑好了吧。
“我看了黄历,今年只有两个好日子,阿鸢,你看哪一个日子合适?”莫冬阳的父亲跳跃式地问道。
我傻愣愣地顺着他的话看了纸上的日期,“还是夏天好,冬天太冷了。”如果要穿婚纱,肯定会被冻死。
莫冬阳的父亲赞同地点了点头,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鸢,我们家境很一般,但婚礼这些必须的程序我们还是办得起,不过我想了想,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旅行结婚,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这婚礼的钱省下来还可以给你们日后生活用。你觉得怎么样?”
我的脑袋一阵混沌,边听边点头,至于莫冬阳的父亲实际说了些什么,我其实不太清晰,只是老人家面慈目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我是晚辈,总不能拂了他的意,而且一开始与莫冬阳接触就没有想过从他身上要什么,只是想找个伴一起过日子。
“冬阳,你尽快租一间大一点的房子,这样好把你们的婚事给尽早办了。还有,明天我再打个电话跟亲家说一下你们的事,看亲家还有什么需要的。”莫冬阳的父亲忽而利索道,说完便拿着那张红色的小纸条塞回黄历的后面。
我愣愣地看着他做完一系列的动作后又安安静静地坐回电视前继续看新闻联播。我晃了晃脑袋,认真地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侧目时,莫冬阳笑容灿烂地依着我的旁边安静地坐着。
我居然把自己降价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