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手？”
“你的手链挺漂亮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链。”
孙璐的手链的确别致新颖，一般的手链不是金银便是珠宝玉器，再淡雅一些的会配上佛珠、水晶、黑曜石之类，反正都是闪着亮光的各种珠子，在陆青云看来，这样的手链虽然漂亮却没有生命力，变成了纯粹的装饰物。而孙璐手腕上戴着的手链是由差不多大小的十几只贝壳，用蓝白色相间的绳子串成，两人说到高兴的话题，孙璐笑靥如花抬手把滑出来的头发拂到耳后，手链上的贝壳与楠木桌子微微触碰，陆青云仿佛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嘘，你听海浪的声音！”
孙璐也跟着陆青云屏息静气，轻声地说：“这些贝壳，都是我和妈妈从鼓浪屿的海滩上捡来的，每一颗都是大海的眼泪。”
见陆青云十分喜欢，孙璐把手链从手腕上脱下来，递到陆青云面前，说：“要不，送你了，那样你在北京也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孙璐要把手链送给自己，陆青云受宠若惊，张着嘴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说：“我会好好保管的，谢谢”，陆青云抓过手链如获至宝一般，孙璐说：“我只是客气客气的，你怎么一点都不客气，快还我!”
陆青云将手链藏到身后，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孙璐有些不高兴。
“你不愿意的话，那还给你吧。”陆青云不舍得的拿出手链，放在孙璐的面前，孙璐说：“傻瓜，和你开玩笑的，手链你留着吧，不过要好好保存。”
陆青云点点头，两人一见如故，仿佛已经认识了好几辈子，湘湖的傍晚让两个年轻人产生了一种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的情愫。
陆青云感觉对孙璐的“一见钟情”虽然没有对周晓晓的“一见钟情”那般的火热，却如春蚕吐丝一样细致而绵长，可能对周晓晓只是简单的喜欢，强烈而短暂的爱慕稍纵即逝，但对于孙璐的爱却已浸入骨髓，因为陆青云和孙璐彼此之间有相同的爱好，这种爱好由内而外、溢于言表，是相同价值观的体现，也只有如此“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后来，孙璐也去过几趟北京，陆青云都全程陪同。两个人断断续续的保持着联系，发端于文学的感情，总是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情怀，保持着克制与理性。当陆青云看见肖万方的那份清单，看见“湘州”两个字的时候，该何去何从已经了然于心。
离开北京的前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给北京城披上了一件银白色的大衣，真当是要离开这千年古城，陆青云多少有些不舍。他虽然是湖南人，但是自小生活在北京，讲话也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他喜欢北京对湘州一无所知。
烟花三月下扬州，陆青云去湘州的时节并没有诗句铺垫的这么浪漫，湘州和北京一样都披上了秋天的颜色，而且这江南的秋色比北京的秋色更显萧索。按理说仍旧单身一人的陆青云，这次下江南如果能解决了自己的终生大事，也算是肖万方对他的功德圆满。
陆青云给肖万方当秘书的十年里，肖万方在仕途上并没有亏待陆青云，但在感情上却耽误了他。那十年正是肖万方仕途最为彷徨与紧张的十年，陆青云也跟着忙得团团转，这婚姻一耽搁就是十年。
肖万方一早就打了一个电话给陆青云，“青云啊，南方湿气重，比不来北京，我家里正好有一台除湿器，你就带到湘州去吧，就算我给你送行了。”
“首长，你忘了啊，我本就是南方人。”
“哈哈，你看，我真是老糊涂，看来真要退休了。”肖万方自嘲着说。
“首长，谢谢关心，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北京的气候，除湿器我还是带着，也许用得到。”
“好的，好的，算是留个念想。”肖万方惆怅地说，电话那头的陆青云也有些伤感，但这份伤感只能埋在心中，若说出口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和大首长见面的日子定了，就在今天下午，一会你到我这里来。我们一同过去。”
自古以来，没有一定的品级不得面见天颜，就是古语说的“身无功名不得见君”，即使有功名，见君也需要一定的品级，京官四品，外官三品，方能到金銮殿前拜见天子。京官外放为封疆大吏才能面见当朝圣上，今日陆青云外放顶多是从六品的官，能咫尺天颜不知是修了哪辈子的福气。
肖万方只说见大首长，却没说是新君还是旧君，虽说新君已经临朝听政，但是这最后的登基大典还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完成。这禅让大礼未成之前，情势显得十分微妙，究竟应该去哪边，连肖万方都拿不定主意。
既然新君已经君临天下，于情于理拜见的都应该是新君。但在中国这样的政治体制之下，任何为官之人假如怠慢了元老，不仅元老这条线上的人容不下你，整个官场中人都会对你的忠心产生怀疑，而一旦认定你是一个没有“忠心”的人，甚至连表面的忠心都没有了，恐怕你的政治生命也就到头了。
这点浅显的官场逻辑陆青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但这其中真正的关节所在，陆青云就不甚了解了。
省部级的干部能到这一级别，基本就是仕途的金字塔塔顶了，能再进一步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往往比拼的不是政绩也不是上面有没有人了，关键看的还是年龄。
官场对于升级有一句俗话“机关速度快，基层后劲足。”能杀入省部级这个圈子的干部，个人的综合素质基本上无可挑剔，区别的无非是谁先到了某个级别，谁就占有了优势。
十七大之后，中央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七上八下”，这可能是因为政府的任期一般都是五年。到了换届的时候，不管能力大小、威信高低只要过了六十八岁这条线，就一律退休，而即使你是六十七岁十一个月，就可以继续干下去。这多干五年与少干五年，其中相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