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周。”
“周校长啊，你们的电子阅览室建好多久了，怎么感觉从来没用过，电脑还这么新？”
被陆青云这么一问，周校长有些警觉，反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
陆青云又问道：“中小学生体育联赛，你们学校搞的怎么样了，去参加总决赛的运动员选拔好了吗？”
这些问题，问得突然，周校长显然有些吃惊，陆青云也感到了异样，只能说：“我可能是找错地方了，周校长，我先走了。”
陆青云下了楼赶紧拉上艾薇，匆匆离开了梅花中学。有了这次的经验，陆青云让艾薇留在车上等他，而自己在镇上的小服装店里随便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艾薇在车上看着陆青云，即使穿上略土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那勃发的英姿。
陆青云偶尔会喝点酒，酒量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不抽烟，但也不是不会抽，他忧愁伤感之时不喝酒只抽烟，所以陆青云的口袋里永远放在一只zippo打火机。买了一包软包利群，利群在湘州是一般档次的烟，湘州谈得上有档次的烟是中华。而在梅花镇，陆青云发现零售的中华烟上面都是灰尘，看着软包利群倒还干净些，觉得软包利群应该够派用场了。
他匆匆赶到梅花小学，也不进校园，拆开软包利群，递了一支给门卫老头，俗话说：财能通神，烟能通人。老头接过烟，先在鼻子上闻了闻，高兴地说：“真是好烟，我平时抽的都是雄狮。”一边说一边眼睛还放出了光，顺手将利群烟夹在了耳朵后面，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雄狮，陆青云看着老头布满烟垢的牙齿，又递了一支利群给老头。
“我是学生家长，想向您打听一点事情。”
“说吧，什么事情？”陆青云用zippo给老头点上烟，老头说。
“前段时间，县教育局是不是给学校建了一个电子阅览室？”
“好像有吧，那段时间许多人进进出出忙了半个月，又是装潢又是拉线，还运来了好多电脑，都是崭新崭新的。”
“那建成后，电子阅览室对学生开放过吗？”
“开放个屁！”老头有些义愤填膺，差点扔掉正在抽的烟，意识到手中拿着的是利群烟才没有扔。
“这些就是个摆设，我孙子前年上小学的时候，县教育局给学校建了一个多媒体教室，校长当宝贝疙瘩一样供着，只有上面来参观的时候才组织学生在多媒体教室上课，装模作样的给领导看。”
“还有这种事情，那校长为什么平时不给学生用啊。”
“梅花小学现在有16个班级，每个班级轮着用，一个学期也轮不到几次，校长担心用多了会用坏，到时候各级领导来参观看到破破烂烂的样子，他这个校长还要当吗？”
“那坏了就修啊？”
“县教育局只给了建多媒体教室的钱，可一旦坏了就没人管了，听一个老师说，有次那个投影仪里面的什么来着。”
“灯泡？”陆青云补充说，见老头手中的烟燃完了，又给老头续上了一支。
“对，就是灯泡，那个灯泡坏了，校长打了十多次报告，县教育局就是不给换，不是说经费不够，就是说没有这方面的开支渠道，后来校长没办法只能咬咬牙，克扣了所有老师的伙食费，才换了新灯泡，后来校长也学聪明了，只有领导来的时候才开放多媒体教室，只是苦了学生变成了活道具。”
“那电子阅览室建好后，也没有开放过？”
“反正我没见过，听说这个电子阅览室开一个小时的电费可以买一条雄狮，要是按要求每周末都开，光电费学校就支付不起，更不用说电脑被学生弄坏的修理费了，弄不好也是摆设。”
“那倒也是，学校也有学校的难处。”
“这些校长也都是人精，县教育局两手一摊说没钱，这些校长就明白该怎么办了，电子阅览室只在上级来的时候给领导参观一圈，这可算教育局的政绩，至于学生受益多少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政绩？”
“要不是中央台《焦点访谈》曝光了县里黑网吧的事情，恐怕现在连电子阅览室都建不起来，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县委办工作，他说，市里面新来的一位副市长对黑网吧这个事情很生气，所以就特别抓了电子阅览室的建设，还有一个什么体育联赛。”
“是中小学生体育联赛吧，现在这个联赛怎么样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县里送来了许多体育器材现在都堆在仓库里，没人敢动，也怕搞坏了领导来参观时不满意。”
“不是每个学校都要向上报名单，参加县里的比赛吗，那怎么选拔啊？”
“这还不容易，谁是体育尖子体育老师都知道，报个名单也不是难事。”
问完这些，陆青云基本了解了永兴县中小学校电子阅览室的开放情况和中小学生体育联赛的开展现状，又问道：“那老百姓怎么评价那个新来的副市长？”
“另外也不清楚，这么大的官，县委书记看到都要点头哈腰的，小老百姓这么知道，只听人说，长得高大英俊。”
“啪”一声，有人在陆青云肩上拍了一掌，“我以为你去干嘛了呢，原来到这里来讨“好话”听了，把我一个人扔车上，你还真好意思。”艾薇看似生气地说。
陆青云把剩下的整包烟递给了老头，老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接住了，陆青云说：“后会有期”，便拉着艾薇离开了梅花小学。
两个人回到车上，艾薇问：“现在我们去哪里？”
坐在车上的陆青云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望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空，他的心情五味杂陈。本来设想得很美好，花了这么大代价为永兴县的所有中小学校配备了电子阅览室，虽然这项工作不是他主抓的，但也几乎耗尽他在湘州所有的行政资源，没想到都成为了摆设，甚至连中小学生体育联赛也因繁就简，这项为了提升永兴县在校学生整体素质的工程形式大于实质，成为了老百姓口中的“面子工程”、“政绩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