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书逸同林宣受到萧竹邀请留下来吃晚餐,和墨原本抑郁的心也在一桌好菜前欢愉起来。窗外落日绚烂至极,虽然秋意并非十分浓厚,然而柔媚的斜晖,透过一层层黄绿的树叶,钻入众人眼里。满山的树木好似垂髫小孩,随着秋风手舞足蹈的唱着歌。四人兴致极好,和墨更是敲着饭碗嚷道:"竹子,竹子!上酒!"
萧竹笑着揉揉和墨的头,道:"好。"刚走出几步,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宇先生与林小姐,喝白酒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麻烦先生了。"宇书逸客气道。
片刻后,乘着幽香的竹叶青酒的四个粗陶碗就摆在了桌上,和墨高兴的咂巴着嘴,道:"好香!好香!竹子酿的竹子酒简直是国宝级的!"
"小墨墨,酒品有变好吗?"萧竹温柔的笑问道。
"阿墨酒品很好的!"林宣急忙维护。
萧竹别有深意的望着和墨说:"是吗?她小时候喝醉酒可是很可爱的!"
"竹子!别毁我形象可以吗?"和墨不满的说到。
"萧先生!阿墨小时候喝多了是怎样的?"林宣好奇起来。
"会拉着人跳舞,蹦跶不到一个小时都不算完。"萧竹用着怀念的语气说到。
和墨笑了笑端起酒碗一饮而下,笑盈盈道:"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竹子来首《梁祝》怎样?"
萧竹望着和墨的眼光愈加深邃,叹了口气说:"好,陪你醉一场又何妨!"说完转头对宇书逸说:"两位不介意的话今晚就留宿吧,今天有幸相识,而且墨墨平常受你们照顾了!今天不醉不散吧!"
宇书逸点头道:"早就听说过萧先生画竹很厉害,还不知道先生酿酒手艺这么好,弹琴看来更不在话下了,今天真是有幸能见识一番,如果我小姨同来一定很高兴。"
和墨歪着头,望着窗外的落日,撇着嘴鄙视道:"你们今天就不要再各种君子上身了行不,在峨嵋就应该是一种江湖儿女的气魄!"
萧竹挠了挠和墨的头发,对着宇书逸歉意的笑了笑,坐到古筝前,白净修长的双手在琴弦上舞动起来,一首《梁祝》如水般倾泄而出。和墨转身望着萧竹,一碗又一碗的喝着。等到一曲作罢,和墨早已两颊泛红,眼神迷离了。
宇书逸凝望着和墨,只觉和墨眼里的忧伤渐渐藏不住的往外溢,仿佛一腔的爱慕无处渲泄,更像一个快溺水的人使劲的拽着身边的一根浮木。自己心中的滋味更是形容不了,失落、烦躁、甚至带着丝丝嫉妒。宇书逸心头猛地一震,嫉妒?为什么会有嫉妒?
思索间,和墨又是几杯酒下肚,萧竹叹着气,走到和墨身边,按住和墨端碗的手,道:"墨墨,不能再喝了!"
"竹子,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复相逢?"和墨满面笑容抬头望着萧竹,说话间眼角一颗映着霞光的泪水划过脸颊。
萧竹眸光再次暗下,轻声道:"墨墨!"
和墨低下头,兀自笑道:"风还有多久才能回来?竹子,我好累!"
"墨墨放下吧!"萧竹轻叹着,看着和墨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继续说到:"他已经放下了,放不下的从来只有你。"
"我知道,可是我的世界如果没有风我该怎么活下去呢?"和墨抱住萧竹小声哭道。
萧竹一手轻拂着和墨的头发,一手轻轻拍打着和墨的背脊,好似哄着孩子一般,一遍遍地轻声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阿墨?"林宣看着这一幕轻轻低唤着,林宣一直认为和墨是个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二货,第一次看到和墨情绪这么激动,很是不解的望向宇书逸,不知道该怎么办?
宇书逸看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放下酒碗,随手点起一支早已夹着沉香片的苏烟,起身下楼。林宣呆呆的看着宇书逸离席而去,无奈的一声轻叹后也只能迅速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楼下小院里,宇书逸坐在藤椅上,望着二楼落地窗里的两人。萧竹眼里尽是疼惜之情,抱着和墨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慰她颤抖的背脊。薄唇在她粉嫩的耳边一开一合不知在轻声低语什么?宇书逸顿时心头烦闷至极,丢下手上抽了两口的烟,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出了院子。
林宣看着表哥走了,和墨又是这样,低声埋怨道:"宇书文!我可帮你了!是你亲哥拖后腿可别怪我!"说完看了看楼上的两人,也悻悻离开了。
翌日天还未亮,和墨就醒了,宿醉虽然难受,可是也阻止不了和墨上峨嵋金顶拍日出的决定。于是迅速起床整理一小会儿,趁着萧竹昨晚被自己折腾的不省人事的功夫,独自朝金顶出发了。
日出前和墨顺利赶到金顶,秋天的峨嵋十分灵动,满路林木层叠,奇峰雄秀,雾气缭绕,云海翻涌。难怪诗仙都赞道:"蜀国多仙山,峨眉邈难匹!"在自然的壮美面前,人心的不快总是显得很渺小。再加上耳边回荡着洪钟梵唱,任是心中滔天巨浪也慢慢静同古井。
走走拍拍间,忽然看到石椅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微微仰头闭目而坐,一手自然搭在石椅的靠背上,好似沉浸在峨嵋清晨的美好中。一束阳光照在他俊雅刚毅的脸上,侧面看上去仿佛渡上一层金光,身后落叶满地,僧人还未扫去,一切都如此自然美妙,和墨不经思索的找到最佳角度,按下快门。等到反应过来,虽然觉不妥却又不舍得删掉,心中矛盾极了,随后叹了口气,默默离开。
林宣的峨嵋之行在种种疑惑中飞快掠过,回到了S市的和墨又变成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神鬼难近的样子。林宣不得不怀疑,那日和墨哭得凄婉哀伤的场景只是一场梦而已。生活依旧百般无聊,宇书逸难得到林宣家里探望,遂即陪曹月一起看玩伴们拍的旅行照片。
宇书逸的出现注定了院子里的女生争相炫耀自己的拍照技术,林宣看着一张张毫无意义的自拍照片无味极了。这时手机微信忽然来了信息,一看是和墨发来的,"相片好了,在空间里,密码照旧。"
"妈!阿墨的相片可以看了!"林宣嚷着。
曹月无疑是和墨的另一个粉丝,一听林宣如此喊到,匆匆递上手中的ipad,"快!看看!"
经林宣一阵摆弄后,顺利进入和墨空间里名叫<寻心>的相册。
"人们总喜欢到处寻佛,佛在何处?又由哪里去寻?我心即我佛,由心而寻佛!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明白自己的心?"相册如是注释到。
第一张相片便是一张由大殿内,往外拍的一扇敞开的门,门外香客身影模糊,却能感到拥挤嘈杂,与门内的清静湛然形成强烈的对比。相片名叫<空门>倒显得十分贴切,进入清静之门时时敞开着,但人们总会因为事物的表象错过那个清静的境界。
曹月一边翻看着和墨的照片,一边说到:"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人家女儿怎么那么有心,我女儿那么缺心?"
"妈!私下说说就算了,大表哥跟朋友们都在呢!"林宣埋怨着。
"诶,这不是书逸吗?‘回归了本心的人,不论何时何地总是最美的!’这倒是啊,这张相片跟以往看到的书逸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呢!"曹月感慨到。
林宣骄傲的说:"还是我家阿墨厉害吧!"
曹月轻声一笑,不做表态。方才炫耀照片的一位女生说到:"宣妹妹的朋友堪称大师了!什么时候请她帮我拍套写真?"
"据说阿墨拍的人物至今不超过五个,莉姐你等着吧!"林宣笑到。
宇书逸虽然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可眼里的光华怎样都掩饰不了,不是没有人拍过自己,都是冷峻、果敢、俊雅等等。可第一次觉得只穿简单的休闲服也可以这样空灵?就连自己都不曾想到自己能有这一面,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啊,那一颗划过笑脸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