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晕,好晕啊……”小浣熊像梦呓一般地说着,“大姐姐,你先把我正过来好不好?”
“才不要。”墨翠德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将小浣熊像钟摆一样晃动着,“你真好玩耶。”
“姐我错了!”小浣熊大喊道,“你别晃了!再晃该出命案了!你说什么话我听就是!”
墨翠德停止了晃动,将小浣熊的身子正过来,然后指着半死不活的青蛙说:“把他变回来。”
“这不是一只癞蛤蟆吗?什么变回来?”小浣熊眨着大眼睛,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你还敢装傻?”墨翠德威胁道,“再装傻我让你把上辈子吃的奶都吐出来!”说罢又把小浣熊倒了过来。
“我……咳咳咳……”小浣熊本来想说话,刚说出一个字身体就被倒了过来,后面的话也憋了回去。他咳了半天才低声道:“我说,大姐……咱,咱淑女点儿行不行……不然,没人要了,嫁不出去……”
“你!”墨翠德大怒,手上使劲,以攥着的小浣熊的尾端为圆心,小浣熊的身长为半径,控制着小浣熊在空中进行匀速圆周运动。小浣熊像流星锤一样被她抡了七八个圈,墨翠德才愤愤地停手。
“快点把它变回来!”墨翠德毫不顾及淑女形象地向小浣熊喝道。
“我把他变回来有我什么好处?”小浣熊毫不示弱地顶嘴。
“好处就是放你活路!”墨翠德说。
布加迪从行李包中翻出一条干肉,用小刀将干肉切成二十多个圆片,走上前来将一小片肉放进小浣熊嘴里,问道:“好吃吗?”
小浣熊鼓着腮帮子嚼了几口,道:“嗯,还是大哥哥对我好。”
布加迪将手里的一大把肉片展示给小浣熊看,然后说道:“只要你把那位大哥哥变回来,我就把这些肉都给你吃。怎么样?”
小浣熊托着腮帮子想了半天,说道:“好吧。”对着布加迪放在地上的青蛙念出几句咒语,青蛙身上微光一闪,青蛙消失在空气中,德雷克斯出现在原处,拍着脑袋嘀咕道:“可算变回来了。真不容易。”
然后,德雷克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过正在往嘴里塞肉片的小浣熊,一拳打在小浣熊头上,喊道:“叫你把我变青蛙!”喊罢第二卷跟着砸下,又喊:“叫你把我变青蛙!”然后再打第三拳,喊道:“还他妈敢偷我书!”
如此打了七八拳,德雷克斯方觉消了心头之恨,小浣熊的脑袋被他打得比原来大了一圈。德雷克斯说道:“肉给你,走吧!”
小浣熊刚一脱离德雷克斯的手掌,立刻就地一滚,靠近了被布加迪搁在附近的《雷破九天》,双手将书抱起,两只小短腿运转如飞,快速向前跑去。德雷克斯一声怒吼,窜出去将小浣熊拎了回来,骂道:“你找死吧!”
德雷克斯去势极快,小浣熊却拖着一本大书跑得不快,德雷克斯七八步之间就追上了小浣熊,伸手一抄就抓到了小浣熊肥大的尾巴,直接拎了起来,雷动九天掉在地上,被德雷克斯捡起来揣进怀里。小浣熊拼命地挣扎着,但德雷克斯抓得很紧,小浣熊挣扎也是徒劳,只得被德雷克斯倒着拎回了原处。
三人围了个三角形,用行李和杂物把人和人间的空地堵上。德雷克斯一撒手,小浣熊被扔在中间,揉着尾巴叫道:“疼死我了!妈的,暴力男!”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德雷克斯逼问道。
“我凭什么告诉你!”小浣熊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熊眼和德雷克斯对持着。
德雷克斯唰的一下拔出火之咆哮,插在身边的地下,怒道:“不说剁了你!”
小浣熊脖子一梗,喊道:“不说!”
德雷克斯气结,其实他没想剁了这可爱的小浣熊,没想到他还真宁死不说。
“你别管他,他这人就这样,简单粗暴,蛮不讲理。”布加迪横了德雷克斯一眼,把小浣熊抱起来,一边抚摸着它全身柔顺的黑毛一边低声道:“来,有什么话跟哥哥说说,好不好?”
小浣熊不说话,瞪着眼睛怒视德雷克斯,然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哥……他欺负我……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说到最后居然直接哭了起来。
“宝贝乖,别搭理他,他是个怪物。”布加迪温言劝说着,“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来找我们啊?有什么话跟哥哥说,我……们帮你。”语音语调温柔委婉,好像真的在哄小弟弟一样。
“我叫杰兰特,老爸姓保罗,我就跟着姓保罗了……”小浣熊杰兰特刚说了一句话,眼泪又决堤了,直接把头靠在布加迪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布加迪快疯了,摆出向德雷克斯和墨翠德求救的表情。德雷克斯一脸揶揄地看着他,笑道:“不错,接着当你的温柔好男人吧。”布加迪拼命瞪他,德雷克斯慢吞吞地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来,杰兰特擦擦眼泪……别再哭了,再哭就不帅了,来,哥哥帮你擦。”布加迪用纸巾帮杰兰特擦去眼泪,杰兰特接着道:“我来找……你们,真的是……饿了,没有老爸,我……不会找吃的……后来偷你们的……魔法书,是因……为我像学魔法,呜,为老爸报仇……”
杰兰特说这段话的时候仍在不断抽噎,德雷克斯和墨翠德都后悔自己刚才下手太重。这小浣熊的心理年龄也就七八岁,跟个小孩较什么劲?二人心下都觉得有些不忍。
“报仇?”墨翠德问,“你爸爸被人……杀了?”
“你还会魔法?”德雷克斯好奇,“还有,你怎么会人类的语言?你到底是什么物种?”他这两句话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窦。
杰兰特斜了德雷克斯一眼,骂道:“起开!坏人!”
德雷克斯无奈,他后悔自己过激的行为给杰兰特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向布加迪投去求救的眼神。
布加迪得意地鄙视了德雷克斯一阵后,对杰兰特说道:“他这人吧,其实是刀子手,菩萨心,虽然他手上狠,虽然他野蛮又没文化,虽然他残暴又没脑子,但是他人还是挺好的……”
德雷克斯狂瞪布加迪,心说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我不告诉他!”杰兰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告诉哥哥好不好?你到底是什么物种?你是怎么学会人类的语言的?哥哥也很想知道。”布加迪只能利用自己在杰兰特心目中的好形象套些话了。
杰兰特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物种,老爸曾经告诉过我,我们是……对了,是梦魇之骥。不对,我老爸是梦魇之骥,老妈是变形兽,我嘛……我应该就是能变形的梦魇之骥了吧。我现在只有三种变形,一个是大黑熊的形态,还有一个是现在的小熊形态,再就是本体形态了,以后随着长大会越来越多的。我老爸老妈都见多识广,老爸以前的主人是个牧师,他跟着主人学了一身光明系的魔法,还有几个小巫术,比如我刚才把那坏人变成青蛙的魔法。老妈则是跟着好几个主人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老妈教我人话,老爸教我魔法,我就都学会了……但是,后来老爸四处行医,惹上了一对魔王……”
“魔王?”德雷克斯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是两兄弟,特别厉害,特别凶残……他们经常动不动就去杀人,像你们人杀野兽一样地屠杀人类……我老爸看不过去,经常去给受伤的人类治伤,魔王就先把我爸爸杀了……呜呜哇哇哇哇哇……”杰兰特说到伤心处又哭了起来。
“所以你要学我这书里的魔法?”德雷克斯明白了,“然后去找那魔王报你爹娘的仇?”
“没错!”杰兰特攥着爪子说,“我跟老爸学过光明系的几乎所有医疗魔法,我还有七种变身形态,再学几个杀伤性魔法就够报仇的了!”
“七种变身?”布加迪听出了疑点,“你刚才不是说三种吗?”
“是这样的。”杰兰特摇头晃脑地从胸口的毛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瓶里是一些黑漆漆的小药丸。杰兰特说道:“这些药丸是母亲带来的变形兽一族的秘药天擎丹,可以改变变形兽变身的波长,增加变形兽变身的种类。我凭自己的能力只能有3种变化,但是吃了天擎丹以后会额外多出4种变化,总共是7种形态。”
“这个天擎丹的额外变身是有时效的吗?”墨翠德问。
“嗯,一颗天擎丹的药效时间只有15分钟,也就是说我在这15分钟里有7种形态可以变,但是过了这15分钟后就只剩三种了。”杰兰特说,“妈说一天只能吃4颗天擎丹,再多吃就没用了,而且吃多了会逐渐减低效力,以后就没用了。”
“你这一小瓶够吃多久的?”布加迪问,“得省着吃吧?”
“一瓶的标准配置是1200粒,我跟妈妈吃了几十粒,还剩1000多粒,按照1天4颗的最大剂量算,也还够吃270多天的。”杰兰特说道,“而且我知道药方,只要有草药,我自己就能配药。”
“你是说你想学了这本书里的魔法报仇?”德雷克斯凑过来问。
“对!”杰兰特大声说。
“你学得会吗?”德雷克斯用手指头戳着杰兰特的脑袋说,“这书里的魔法可是很深奥的,我才学了个皮毛而已。如果没有能力却要硬学的话,可是会反噬自身的哦!”他并没有吓唬杰兰特,所说的全都是实情。他之所以放着雷破九天第三式以及后边的魔法不学,不是因为他不想学,而是他的功力修为还没达到那个程度。拥有修行了10年的皇龙惊天诀带来的深厚魔力的德雷克斯都不敢练后边的魔法,只有一点粗浅修为的杰兰特就更没戏了。
“你把书给我,我不会比你差的!”杰兰特毫不示弱。
“嘿嘿,我喜欢这小子的性格,像我小的时候。”德雷克斯摸着杰兰特的脑袋笑道,“这样吧,你跟着我们,我慢慢教你怎么样?”
“慢慢教?那我的仇呢?!”杰兰特急了。
德雷克斯无奈,心说我也想快点教,我还想快点学呢,但咱没到那个水平不是。
“你慢点教,等我学会了黄花菜都凉了!那俩魔王可是还高高兴兴地活着!他们会继续残杀周围的人类的!”杰兰特叫道。
德雷克斯突然一咬牙,道:“我们帮你报!”
“你!”布加迪惊讶。墨翠德也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是疯了吧?”布加迪摸德雷克斯的脑门,“是不是变一次青蛙以后脑子受损了?”
“去你的!”德雷克斯推开布加迪的手,“我是真的想帮他。”
“那好吧。”布加迪叹道,“真打起来的时候你可得护着我点,别让我把小命送了。”
“那肯定的。”德雷克斯点点头。
“等等!”墨翠德喊道,“那两个魔王有什么能耐?怎么打?”她前半句话是让德雷克斯清醒一下,后半句是问杰兰特的。
杰兰特看了德雷克斯半天,说道:“那两个魔王很厉害的,你们打不过。”
“不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德雷克斯说,“告诉你,我们仨可是杀过好几十个兽族大兵加好几十头风狼的,我们杀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杰兰特用完全不相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德雷克斯半天,笑道:“骗谁呢?当我傻?”
“你嘴里放规矩点!”德雷克斯怒道。
“切,仨人类而已,自不量力。”杰兰特撇了撇嘴,“你们杀好几十个兽人?别搞笑了,兽人杀几十个你们这样的还差不多。”
德雷克斯一把抄起杰兰特,吼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杰兰特对着德雷克斯喊道:“仨人类而已,自不量力!你们杀好几十个兽人?别搞笑了,兽人杀几十个你们这样的还差不多。我又说了一遍,你把我怎样!”
德雷克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手就想把杰兰特的脑袋捏爆。想不到杰兰特飞快地吐出一串咒语,德雷克斯又变成了青蛙。三人俯身看去,只见德雷克斯在比他高好几倍的荒草间跳来跳去,一双大眼死盯着杰兰特。
“垃圾。”杰兰特骂了德雷克斯一句,俯身抱起再次掉在地上的《雷破九天》,撒腿跑去。这次他开足了马力,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快追!”布加迪一声大喊,发足狂奔。墨翠德将蛤蟆扔在饭盒里,追着布加迪跑去。
杰兰特死死抱着书,什么都不想,一个劲地向前猛跑。荒草如飞一般从身边向两侧掠过。杰兰特越发觉得这历经波折才偷来的魔法书来之不易,于是脚下越发加急。
一个小湖边。
一个强壮得如同大山的男人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欣赏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这人长得怪异之极,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大得异乎寻常,头顶光秃秃的,只有三根头发。一张阔嘴中露出一嘴白森森的獠牙,一双眼睛却是又黑又小,像两颗黑豆。
这人对着湖面照了良久,突然觉得身后的草丛中有异响。他站起身来,走上几步,拨开草丛,一只抱着书的小浣熊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杰兰特感到光线被什么东西挡住,抬头一看,吓得一声尖叫,然后也顾不上那本雷破九天了,拔腿就跑。然而他的腿已经软了下来,跑了没几步就一跤跌倒。
“什么东西?”怪人拍了拍脑袋,走上前去。
杰兰特爬起来准备接着跑,腿还没有迈出去,就被怪人一脚踩住了尾巴,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原来是你啊。”怪人嘿嘿冷笑着说,“不是上次那匹臭马的崽子吗?”
杰兰特吓得趴在地上浑身乱颤。
怪人拍了拍肚子,大笑道:“小娃娃,你老爸的毛皮可是温暖得很啊!”
杰兰特抬眼向这人看去,只见他上身穿着一件丝绸做的长袍,长到膝盖,甚是华贵,下身却穿着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看不出颜色。而在长袍下边,裤子上边,系着一块油光闪亮的黑色毛皮,正是杰兰特的父亲——梦魇之骥的毛皮。
“你——!”杰兰特大怒,“你竟敢这样对我爸爸!”
怪人微笑着,像看蟑螂一样看着杰兰特。
杰兰特念动咒语,想把这怪人变成青蛙,想不到怪人念咒语的速度比他还快,几个音节吐出,杰兰特发出的魔法被整个憋了回去。顿时魔力噬体,杰兰特喷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哈哈,我这真言咒,可是能破尽天下五级以下的魔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人狂笑着,“雕虫小技,何足道哉!你老爹都成了我的皮大衣,你还能怎么着?”
杰兰特双目噙泪,怒吼一声,跳起来准备和怪人拼命,怪人脚下使劲,杰兰特尾巴上传来一阵剧痛,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怪人没有理他,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雷破九天》。他的目光触及这本书后再也离不开了,一双豆子似的小眼睛大放异彩。他和杰兰特的见识不一样,杰兰特只当这是普通的魔法书,他却知道这书的来头和价值。怪人伸出因兴奋而不停哆嗦着的手,想要将书拿起来。
“嗖!”羽箭的破空声响过。
“啊啊啊啊啊!!!!!!!!”怪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杰兰特抬头看向怪人,只见他的肩上插了一支黑杆白羽的箭。这箭的做工很粗糙,箭体以树枝削成,箭羽是灰不溜秋的鸟毛,毛上还沾着血迹。箭头是一块削尖的鹅卵石,用兽筋捆在箭杆前端。杰兰特看得直想乐,就是山里的野人也不会用这么山寨的箭。
但是这支山寨箭射穿了怪人的肩膀,怪人的血顺着箭杆汩汩流下。
怪人圆睁双眼,看向箭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