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雪柔这一番话,萧月颜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明显有了些好转。她看向雪柔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一丝感激。
雪柔亦是报以温婉笑意。
龙敖被她辩驳,也只是淡然一笑,颔首道:“姑娘说的有理。在下受教了。”他一拱手,再不言语。
“小姐怎么去了这么久?”
眼下已至午夜,凌灵仍是未归,龙敖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我去找找。”秦峦站起身来,就要往客栈外走。
“不用找了,我回来了。”
正说着,凌灵的倩影在门外伫立。她拂去衣裳上的积雪,兀自走了进来。
“你去哪了?”秦峦见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感到好奇。
“我去那什么大雪林外转了一圈。”凌灵兀自坐下,来回的搓着纤手,似乎她的确是很冷。
“什么!”秦峦闻言,差点就没跳起来。“你可知道那有多危险!”
龙敖亦是皱眉。“小姐,此次你未免太胡闹了。若是被炼魂教的人看到……”
他话还未说完,凌灵便摆手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她看向龙敖,继续道:“况且我们明日就要动身了,对这周遭的环境完全不熟悉,那怎么能行?”
“我去看一看那里的地势,也算为明天做准备。”
“那你也该让我一同陪往。”秦峦仍然觉得她是在胡闹。
凌灵瞥了他一眼。“师兄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会叫上你的。”
龙敖微微摇头,示意还要再说话的秦峦住嘴,他转身向青冥等人道:“倒是让你们看了笑话。”
青冥笑道:“哪里。冥绝宗宗主的千金,果然有过人的胆识。只是凌姑娘既然已经回来了,不妨说说那大雪林的情况。”
凌灵蹙眉。“也没什么,外围是一望无垠的冰雪平原。至于树林里面嘛……”她看着青冥,含笑道:“明日进去就知道了。”
青冥摇头失笑。“所以姑娘今夜是白走了一遭,仍然是一无所获?”
凌灵想了想,竟也不否认,颔首道:“是啊。”
她对着双手吹了两口热气,模样甚是娇俏。“可冻死我了。”
众人为之语塞,这个少女,未免也太……太奇特?她千辛万苦跑到镇外,说是去探查地形,却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带回……青冥不禁有些头痛,她是不肯说,还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凌灵不知他的想法,他自始自终,眼角都飘向桌边的张羽。但见他听闻自己孤身跑到大雪林的时候,竟是一点反应没有,不由有些恼怒。“这个木头,完全不在乎我吗?”
其实张羽起初听到她孤身前往大雪林也确实有些担心,但仔细一想,她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以他那个淡漠性子,既然人已经安全回来了,他便不会再去做无谓的担心了。
烛火摇曳,雪柔有些乏了,轻轻枕着张羽的肩膀进入了梦乡。对面的萧月颜与青冥亦是闭目养神。龙敖合着双眸,似乎是睡着了。秦峦眼神闪烁,盯着伏在桌上睡着的凌灵,不知在想什么。
在这客栈中,身份完全对立的两方人,竟如此和谐的在这里安全的度过了一夜。若是放在三年后,这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再相信的事情。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中的时候,张羽微微睁开眼眸。看了眼屋外,微微摇头,依旧是风雪漫天。但阳光却是如此的灿烂。一行人打理完毕,纷纷除了客栈,踏上这鲜有人至的冰雪平原。
“炼魂教竟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发展到如此壮大的地步……”踏着脚下湿滑的地面,雪柔不由感慨一句。
“越是险恶的环境,越能激发人的潜能么……”青冥笑道。
“这平原一望无垠,却是没有什么飞禽走兽,真是奇怪。”他看了眼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原,心中疑惑。按理说,这么大的平原,总该有些野兽啊什么的。
“亏龙敖叔还夸你聪明,我看你与这木头的脑袋也差不多。”凌灵本是走在前面,听到他们的对话,忽而转过身来。
张羽见他说青冥也就罢了,偏僻搭上自己,不由微微摇头,感到有些无奈。
青冥被她这么说,也不在意,只是小道:“还请姑娘赐教。”
“如今大雪封山,这平原上的动物定是都去冬眠了,你自然看不到了。”
青冥经她这么一说,也是恍然。他苦笑一声。“确是脑子不够用了。”
其实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如今他全副心神与脑力都用在分析进入大雪林之后的情况了。此次他兵行险招,与冥绝宗合作。虽眼下看来双方相安无事,但是进了大雪林之后呢?那时情况会更加复杂。若是冥绝宗处于劣势,他们自是齐心协力共同抵御炼魂教。但……若是冥绝宗此时已然占了优势?那时他们四个对于凌霄来说,便是眼中钉,肉中刺。随意分出一只手来,便可轻易对付了他们。若真是这样,他夺取炼魂玉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他摇了摇头,他既然决定与冥绝宗联手,就是在赌。他在赌此刻大雪林中的情况,至少是五五之势,甚至更有可能是凌霄处于弱势。他虽没有什么凭证来证实自己这种想法,然而从龙敖等人的反应来看,他的猜测大多不会出错。当然,他也做好了第二手准备。若是冥绝宗优势……他眼中寒光一闪,说不得……
“你在想什么?”凌灵水灵灵的眼光看向青冥,俏脸上带着莫名笑意。
青冥笑应道:“在想姑娘方才教训的是。”
凌灵却是笑颜微敛。“你是在想进入雪林之后的应变之策吧。”
青冥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倍感吃惊。这少女性子鬼灵,察人心思更是一绝。能看破他心思的人,并不多。
其实他不知道,凌灵只是做了个常识的猜测而已。冥绝宗不会信任琼霞派,琼霞派也不会信任冥绝宗。双方都在做着计较,计较着进入大雪林之后的计策。凌灵自是知道,张羽等四个人中,这青冥毫无疑问的就是他们的军师,是他们的大脑。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自信,她比他更聪明。那炼魂玉,断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她面上又展笑颜。“木头,你怎么总不说话。”暂时搁去彼此的勾心斗角,她只想与他说说话。
张羽看向她道:“你要我说什么?”
凌灵撇嘴,面上有些不悦。“我让你说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眼珠转动。“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比如……许久不见,你很想念我?”
她此话一出,不但是走在前面的龙敖与秦峦脚步微顿。就连萧月颜与青冥亦是投来惊讶的目光。他们这目光,自然是投向张羽的。
“莫非张师弟与这魔教女子有什么?”青冥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雪柔扑哧一笑,有些忍俊不禁。她不像这里的人想的那么多,只是觉得这凌姑娘可当真有趣。竟会当面问人这种话。
张羽深吸口气,面部僵硬的肌肉都有些微微抽搐。“我们之前在绝命谷才见过。”
凌灵道:“就是那之后啊。喂,木头,那之后你都去哪了?还有……你的伤怎么样……你那古怪的煞气还时常发作吗?”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张羽也不知从哪个回答,只是摇头道:“多谢姑娘挂怀。”
凌灵见他不答,甚感无趣,嘟起嘴,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再不与他说话。
他们二人这般说着,听在其他人耳中自有不一样的意思了。
秦峦强行忍住自己心中燃起的一抹妒火。方才凌灵所说的一番话,在他听来,其中的暧昧之意不言自明。龙敖只当这千金小姐尚是孩子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顾及周遭有什么人。如此这般,众人再没多话,穿过这雪原,眼前开始出现成片的树林。
“再往前,便是这炼魂教的总坛所在,大雪林了。”龙敖看了眼前方成片的树木,声音有些严肃。
“这里的树木好奇怪。”雪柔四下打量,却见周遭的树木树干均成白色,树枝上绿叶繁茂。这也就是她说树木奇怪的原因。如此天气,竟能长出绿叶,当真是不可思议。
“这树名为白烨,在中土本是很少见的。也只有在这种寒冷的气候中,才会存活下来。”青冥笑着解释道。
雪柔颔首道:“原来如此。”
“有血气。”蓦地,萧月颜一双美眸警惕的望了眼最近的灌木丛,冷声道。
张羽亦是皱眉,他显然也感觉到了。龙敖与秦峦相视一眼,秦峦会意,缓步走向灌木丛。他走的很是小心,几乎每一步都是无声无息。他躬着身子,就仿若狩猎的野豹,只待一有动静,他便会立刻给予任何要威胁他的人最雷霆一击。但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反倒是秦峦从灌木丛提出一具尸体。这尸体身穿紧身黑衣,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龙敖仔细端详尸身半晌道:“一掌击碎了天灵盖。”
“这是魂卫……”
凌灵有些不敢置信。
张羽只觉这黑色服饰很是面熟,忽而想起,这正是在绝命谷中见过的黑衣人。
“看样子是被人以雷霆一击毙命,他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
龙敖缓缓摇头。
“谁能有这样的本事?”秦峦也不敢置信。或许别人不清楚这些魂卫的本事,但他秦峦是最清楚的。便是一向眼高于顶的凌霄也对魂卫赞不绝口。要想在这些精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击杀他们,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他办不到。这里的几人中,或许也只有龙敖能办到。
龙敖摇了摇头。“这确是炼魂教的掌法。但就不知道是不是贺罗生了。”
“不管是谁,把他葬了吧……”
凌灵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此次随她前来的五十魂卫,是凌霄赠予她的贴身侍卫。只听命于她一人,若非是她派此人前去大雪林探查情况,他也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等等!”秦峦正要搬动尸体,忽被龙敖阻止了。
“这里有什么东西……”他将尸体紧握成拳的右手缓缓掰开,发现有一小片纸条。
“正北方,危急?”龙敖辨认着纸条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勉强认出这几个字。
“看来他是寻到了宗主的下落,要出来送情报给我们的时候,遭人灭了口……”龙敖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