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颜却并不如他想的那么多,在她看来,这长剑无论是冥绝宗还是炼魂教,都是魔教妖人,轻易是留不得的,是以当下催动剑诀,刺入鸢音肩中的月魄一下飞出,继而向她的心脏刺去。
鸢音有心抵抗,奈何自己如今半边身子都被冻结,根本动弹不得,那月魄只一瞬之间,便没入了她的心脏,继而穿心而出……凌灵不由偏过头去,不忍再看……鸢凤也是轻阖双眸,眉宇间凭自添上了一抹哀伤,她们毕竟是身处同门,明面上虽然互相竞争,但如今见得鸢音就这么死了,未免有兔死狐悲之感……鸢音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不甘,似乎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般离开人世……这般没有丝毫抵抗,面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出手之快,之狠,尤胜自己。“名门……正派?”她嘴角浮现一抹讥讽笑意,身子已然缓缓倒下。
张羽怔在原地,他未料到萧月颜陡出杀招,不由看向她,冷然道:“她受月魄寒气所侵蚀,本就没有任何威胁了,你何必赶尽杀绝!”
萧月颜道:“魔教妖人,你又何必姑息?”
她的声音很平静,她方才所杀不过是个该杀之人,是以她并不任何愧疚。
但张羽越是见她这般就越是恼怒,说来这炼魂教与自己瓜葛也是极深,从一开始的金陵救出林巧儿,而后便迎来了炼魂教无休止的追杀。从军时更因炼魂教与朝廷勾结,连累自己手下五百将士与赵匡殒命,而后那龙隐村一村人性命也被常云天屠戮殆尽,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自己与炼魂教的瓜葛,若是按照以前,他自然不会姑息此等邪派,只是在石室中,他受洪无涯相传,方才能逃出生天,如今见萧月颜杀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怒从心起,她这般杀人,与那些滥杀无辜的炼魂教弟子有何不同?当下一步上前道:“萧姑娘可记得琼霞派历代祖师的祖训?”
萧月颜一怔,随即缓缓道:“克己复礼,仁和待人。”
张羽听得她毫不犹豫将祖训背出,显然是烂熟于心,但听得鸢凤冷笑一声。“哼,好个克己复礼,仁和待人,说的倒是好听,手中剑却是快的很!”
萧月颜看了她一眼。“莫非你们不该杀?”
鸢凤盯着她,咬牙道:“今日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
萧月颜微微颔首,剑诀轻念,空中的月魄径直朝鸢凤刺去,但见青冥一挥手中剑,将半空中的月魄生生挡了下来。
“萧师妹,此行我们只为炼魂玉而来,还是不要再添杀戮的好!”
他手中青冥剑将月魄一送,落入萧月颜手中,缓缓道:“我们还是先找出贺罗生所在吧!”
“他们怎么办。”萧月颜剑锋指了下一旁的凌灵三人,龙敖面色微变,若是此刻对方突然发难,凭凌灵一人断难抵挡……凌灵此刻望向萧月颜冷漠的容颜,却不怎么慌张,走上前几步,笑道:“怎么,这位姐姐莫非还要与我们为难不成?”
萧月颜与她相视一眼,继而缓缓道:“我若与你为难,又当如何?”
张羽面色一变,上前一步道:“萧姑娘……”
萧月颜冷然道:“张公子,你也莫忘了师门还训诫我们,自古正魔不两立!”
张羽一怔,听得凌灵笑道:“说的不错,萧姑娘,自古正魔不两立,你即便今日放过我们,他日易地而处,我却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她这话说的直接,听得张羽却是心中叫糟,她这么说,岂非激萧月颜动手?
果不其然,萧月颜听得她的话,一提手中月魄,月华白袍在空中飞舞,身子前倾,一剑带着清寒剑意向凌灵攻去。
凌灵尚未有何动作,见得眼前一道黑色身影闪烁,张羽一剑拦在她身前,碧霄与月魄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月魄上的寒气激起张羽体内的玄火劲气,火冰相交,一时竟是不分上下。
二人悬立空中,如此持剑相对,僵持半晌,二人冷漠的眼眸相对,均是一语不发,手上却是谁也不肯示弱。
凌灵担心张羽吃亏,纵身就要上前帮助,却被青冥一剑拦住,他看着凌灵,笑道:“凌姑娘,我无意与你为难,只是你也不要插手他们的事。”
凌灵知道自己不是青冥对手,眼珠微转道:“他不是你师弟吗?你却不帮他,算什么师兄!”
青冥道:“他已然被逐出师门,算起来我也不能做他的师兄。”他自然不会中凌灵的激将法,况且他知道那空中二人是不会真的斗起来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月魄寒气渐渐收敛,萧月颜身子推开,收起月魄,飘落在地。张羽亦是落在地面,凌灵走到他身边道:“木头,怎么样,你有没有被冻伤了?”
她担心张羽被对方剑上的寒气所伤,却忘记了张羽所习的乃是玄火劲,要想冻伤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张羽与萧月颜对视半晌,双方竟是都没说话,凌灵见二人均自不说话,瞥见萧月颜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她终是缓缓收起月魄,似乎已有收手之意。
凌灵女儿家心思缜密,或许旁人不明白她那眼中的复杂神色代表什么,她却是隐隐猜到些什么,心中微动,不由撇起嘴,想道:“这木头有什么好……怎么每个女子……”接下来的话她却是不好在心中说出了,她自己还不是每个女子中的一个?“张师弟,你可见的贺罗生?”青冥见萧月颜有了收手之意,当下转开话题。
张羽道:“他与凌宗主斗在一起后,便不见了。”
他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一声爆响,天际亮起耀眼青色光芒,只见得****着上半身的贺罗生自上而下,手掌抵着凌霄,将他往地面逼来。
地面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凌霄已然抵挡不住对方,身子急急往下落来。“爹!”凌灵心中一凛,怜月与龙敖也是心中一紧,心道莫非凌霄会输?
贺罗生抵着凌霄很快落在地面,凌霄双脚一触碰到广场上的石板,立时使其凹陷了下去,周遭更是掀起漫天狂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来……狂风肆虐半晌,众人眯眼看去,见得贺罗生身子倒立空中,手掌抵着身子已陷入地面的凌霄,青气压着那微弱的黑色气息,随时都会将其吞噬。
张羽没想到贺罗生吸了炼魂玉中的魂魄之力后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连凌霄都给他逼入绝境……青冥与萧月颜也是神色震骇,他们不知贺罗生已与炼魂玉融为一体,只道这贺罗生的修为怎么突然增了这么多……鸢凤见得自己教主占据了上风,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心道:“只要教主杀了凌霄,这里的其他人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这般想着,瞥了眼众人,见他们都纷纷注视着贺罗生与凌霄,心中杀机陡起。“好机会!”
她如今离凌灵是最近,蓦地纵身而上,单掌青芒闪烁,用上全身所有的劲气,向凌灵打去。她只道如今凌霄被贺罗生死死压制,再见得自己的女儿死在自己掌下,必定心神大乱,如此一来贺罗生是赢定了!
她这一下攻势极快,众人都只关注着凌贺二人,哪里晓得断了一只手的鸢凤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凌厉的攻势,怜月与龙敖自是无法救援,而萧月颜和青冥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唯有张羽离得凌灵最近,他也是措手不及,但他毕竟反应极快,只刹那间便拦身护在凌林身前,鸢凤的一掌正按在他的胸前,激起他胸前涌起层层赤红煞气,青色光芒与这赤红煞气一接触便立时消散开来……张羽却觉得体内煞气不断翻涌,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原来鸢凤这一掌用上了十成功力,便是张羽轻易也受不得,如今体内煞气为保住他的五脏六腑不被掌力所震碎,自然是不断翻涌,护住他的腑脏。
但如此一来,他体内所修习的玄火劲气难免不受控制的外泄开来,只见得他胸前蓦地燃起一团赤红烈焰,自鸢凤的手掌蔓延开去。
鸢凤一惊,急忙抽开手来,哪知这火势蔓延极快,一瞬之间,她的身子便被赤红烈焰覆盖了……她的身子在广场之上飞奔了半晌,终是化为一堆飞灰,竟是连尸首都未留下……若是张羽以前的功力施展玄火劲,断难杀死鸢凤,只是如今他身怀洪无涯千年功力,遭受鸢凤重击之际无意间以此功力使出玄火劲,自是威力非凡……众人见她死状极惨,便是怜月龙敖等人都是不禁偏开头去,不忍再看……凌灵抓住张羽的衣袖,急忙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自然知道鸢凤方才那掌的威力,见张羽这木头竟是为自己挨了一掌,险些急的就要哭出来,哪知道这木头似乎并无大碍,更是反杀了鸢凤……张羽缓缓摇首,说完全没事是假的,他的五脏六腑还在微微阵痛,但比起鸢凤的下场……他已经好很多了……他不禁轻叹一声,答应洪无涯的事情,他终究还是食言了……凌灵听他叹气,就知他在想什么,当下劝慰道:“这也怪不得你,若非她心存歹意,也不会如此了。”
张羽亦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是直到如今他才恍然发觉,今日之局,是难以善了了……鸢凤偷袭不成反被张羽的玄火劲气所杀,一旁与凌霄对峙的贺罗生看在眼中,心中震怒之余,胸前的绿色玉佩光芒更盛,掌上劲力又加了几分。
凌霄面色微沉,全身功力聚于掌上,他若是落败,必然被贺罗生手掌上的滔天劲力打的尸骨无成。
如今场间其实冥绝宗可谓是占了绝对的上风,广场上炼魂教的数百名精英弟子已然死伤殆尽,魂卫聚集在一块儿,倒是没去管凌霄与贺罗生的打斗,只是将青冥和萧月颜团团围住……这些魂卫均是一等一的精英,他们自然明白凌霄与贺罗生的打斗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但如今他们已然清理了广场上绝大数炼魂教的弟子,如今的首要任务自然是保护凌霄唯一的千金,凌灵了。
张羽见这些魂卫静静伫立在侧,放眼望去黑漆漆一片,他们就好似幽灵一般,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声响,仿若都不需要呼吸,唯有每个人手中的长剑上,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