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如此走了约莫十日,遥遥见得洛阳已然近在眼前,凌灵走在官道上,正瞧见路边的茶摊,此时走了这么久,她也是有些渴了,当下回身对凌霄笑道:“爹,我们去哪儿坐一坐吧。”
凌霄只微微颔首,随即对一旁的龙敖道:“龙兄,走了这么久,便歇一歇吧。”
龙敖笑道:“好。”
怜月看了眼凌霄道:“宗主,你的伤如何了?”
凌霄自被贺罗生临死一击打伤后,在炼魂殿中闭关了有数日,而后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众人都觉好奇,按理凌霄受的伤断没这么快能好,但一来他们不便问,二来凌霄自己也没有解释,是以一路上怜月都在担心这件事,生怕他强行压住伤势,以后伤势复发,反倒更为严重。
凌霄摇首笑道:“已然无大碍了,我们快些去那儿坐下吧。”
怜月沉吟一声,再不言语,随着凌霄步入茶摊,随意寻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四碗凉茶!”如今他们一行人只有凌灵,凌霄,怜月与龙敖四人。除却留了一部分冥绝宗弟子驻守炼魂殿,魂卫本身没有凌霄的召唤是断不会现出形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一流的杀手藏在何处……茶摊间另外还有一桌的人,坐着两男一女,凌灵瞥了他们一眼,但见他们个个身负兵器,似乎是江湖中人,也并不在意,只是兀自喝着凉茶。
却忽听那桌的一中年男子道:“大哥,你莫担心,只消见到这里的神医,定然能替你解读的。”
另一虬髯男子叹道:“哎!余某死不足惜,只是连累二弟与三妹陪我跋山涉水走这么远……”
凌灵听他一口气叫了那么多弟弟妹妹的,心道:“这人儿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显然快死了,想不到竟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的。”想到这儿,不禁轻轻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虽低,仍然是被那桌的人听到了。
中年男子瞪了凌灵一眼,起身喝道:“小丫头!你笑什么!”
怜月微微蹙眉,见对方这般对凌灵无礼,正要起身教训他一下,哪知一旁的龙敖将手中摺扇挡在她身前,笑道:“何必与这些江湖草莽一般见识。”
她看了眼凌霄,却见他恍若未闻,只是微笑喝茶,也不理会有人对他的女儿大呼小叫,怜月沉吟一声,也终是决定看看再说。
凌灵起身,盯着那中年男子,笑道:“我笑我的,你管的着吗?”
中年男子见这女孩儿生的娇俏动人,一眸一笑更是美丽绝伦,令人不敢逼视,一时竟是呆在原地,忘记了答话。
“好个狐媚子,这么小就会勾引男人,长大了还了得。”
这中年男子一下呆住,他身旁坐着的那名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女子可是不悦了,她缓缓站起身来,一双凤眼冷冷的注视着凌灵。
这女子生的自然有几分姿色,但要比起凌灵,那真是天壤之别了。
凌灵听她出言无礼,面上寒芒一现,清喝道:“你说谁是狐媚子!”
“谁勾引男人,谁便是了。”
女子冷冷应道。
凌灵虽然生性顽劣,任性一点儿,但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哪被人说过什么勾引男人?当下心中有气,转念忽又想道:“这女人生的这么难看,人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与她置什么气?”
当下眼珠一转,含笑道:“姐姐莫不是人老珠黄,没有男人疼,没有男人爱了,是以见到比自己美丽的女子都说人家是狐媚子,在勾引男人?”
她这话说的可是有些恶毒,却是在骂眼前女子人老色衰,注定孤独一生,场间凌霄等人听了也不是摇首失笑,只道这个女儿真是被自己惯坏了。
女子当下寒声道:“你既然认为自己这么漂亮,我便刮花你的脸!”
她说着正要动手,听得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虬髯男子喝道:“三妹莫要无礼!”
女子听得他的话,轻哼了一声,终是驻足原地,没有动手。她此时气愤难消,却不知那虬髯男子无意中救了她一命,方才她若是真的敢动手,怜月恐怕会立时取了她的性命。
虬髯男子缓缓起身,看了眼凌灵,继而目光落在一直面含微笑,抿着茶的凌霄,神色微变,躬身道:“在下余年,这位是我二弟丘老栓与三妹丁凤,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阁下莫怪。”
凌霄见他对自己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道:“小女教导无妨,冲撞了诸位,是我不对才是。”
他虽是这么说,语气中却是没有丝毫自责之意,余年听在耳中,也不在意,他之所以对凌霄这般客气,并非他认出了凌霄的身份,只是他见这男子气度不凡,眉宇间更是隐隐藏着一股王霸之气,整个人坐在那儿,无形间便散发着一股威严,是以心中自觉不能得罪这帮人,连忙起身道歉。
凌灵听他叫余年,看着他病怏怏的面色,心中不禁思道:“余年,余年……还真是没余多少年了……”
余年道:“二弟与三妹来此只为求得神医一见,好看一看我这条贱命还有没有救,并无意与各位起冲突的。”
凌霄听他道歉也颇为诚恳,本也无意与这些人起什么冲突,当下道:“灵儿,还不给余大哥他们道歉?”
凌灵撇了撇嘴,心道:“明明是那女人出言不逊,怎的还让我道歉?”
但凌霄的命令她也不敢违背,不禁想了个法子,转开话题,面上露出迷人笑意道:“余大哥,你说那什么神医,是怎么回事儿?”
她在这洛阳也算待过一段日子,从未听说这一带有什么所谓的神医……余年尚未回答,便听丘老栓抢道:“姑娘有所不知么?最近在这儿洛阳的洛河岗上出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医生,据说啊,不管什么疑难杂症,经了她的手,都会被治好的。”
凌灵听得心中好奇,面上却是撇嘴道:“胡说!我才不信,哪有人有那么大本事,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
丘老栓一怔,他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如今见得凌灵娇俏的神态,便顺着她的话。“这……或许真的是有人夸大其词吧……”
“咳咳……”余年见自己这二弟似乎对凌灵颇为着迷,心中不由暗骂他是白痴,这群人岂是自己能高攀的?方才丁凤与他们有些言语冲突,为今之计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当下作了一偮道:“诸位,因在下病魔缠身,恕我们先行告辞……”
凌霄也不在意,只笑道:“余大哥还是保重身体的好。”
那三人走后,凌灵眼中露出隐隐期待的看向凌霄,凌霄却是不待她开口便知她的心思,摇首笑道:“灵儿,我们是快些进城的好,莫要管那么多闲事。”
凌灵撒娇道:“爹!人家说那什么神医说的神乎其神的,你就不想去看看?”
龙敖在旁笑道:“小姐,宗主他医卜星相的杂学无一不精,要说神医,宗主自己便是一个神医,小姐若对医学有兴趣,请教宗主便是了。”
凌灵小嘴一撇,她哪里是对什么医术感兴趣,她不过是好奇那所谓的神医是什么人罢了,况且回到宗内也是闷的紧,如今有好机会出来玩儿,她自然不会放过的。
凌霄摇首道:“不要胡闹了,宗内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处理呢。”
凌灵见他就是不允,不由转而向怜月求援。“凤羽姐,你帮我劝劝爹嘛!”
怜月耐不住她撒娇,斟酌了一下,看向凌霄,缓缓道:“宗主,不若我们先行去洛阳安顿好,灵儿她看完了那什么神医,去洛阳客栈找我们便是。何况如今天色也晚了,今日肯定是回不到宗内的。”
凌霄犹豫半晌,见凌灵殷切的神色,也不然拂了她的意思,只颔首道:“好,不过我派两名魂卫随着你,洛河岗离洛阳不过十里地,你快去快回。”
他这是怕凌灵出什么意外,但如今不似在大雪林,已到中原地界,料来也没人敢来捋他冥绝宗的虎须。
凌灵见得凌霄答应,欢呼雀跃,一溜烟的便跑出了茶摊,也不理那什么所谓的两名魂卫了。
龙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失笑道:“宗主,我们这小姐可是真让人头疼。”
凌霄也是微感无奈,他微微一笑。“若是她日后出嫁,她的夫君可是要吃不少苦了。”
“宗主?”怜月听得凌霄的话,心中微惊。“你该不会要将灵儿……”
凌霄颔首道:“她也不小了,是该寻个好人家嫁了。”
怜月与龙敖均是住口不再言语,此事关系凌灵一生,他们自然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凌灵沿着官道一路往西,那洛河岗她是听过的,是以也认得路。她修为不弱,脚程极快,没过多久便追上了那之前在茶摊的余年一行人,见他们去的方向,还真的是往洛河岗去的。
凌灵心中念头微动,只是在后面悄悄跟着三人,以她的本事,只要她愿意,这三人是断不会察觉到被人跟踪的。只是走了半晌,凌灵却是焦急起来了,这丘老栓扶着余年,走三步停两步的,倒是让她好生难受。
她心道:“这人身子也忒弱了,这般走得要什么时候能上得洛河岗?”
想着就要不理会三人,兀自往前继续走,却见此刻四面八方的官道上都涌来陆陆续续的人,看他们的去向,竟都是往洛河岗的方向。
凌灵这下心中更好奇,她看着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很是拥挤,倒不如远远跟着余年他们,虽然走的是慢了点,但好在自己落个清静。
如此三人在前,她跟在后面,又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翻上一座小的山岗,这山岗上绿叶盈盈,鸟语雀鸣,环境倒是颇为清幽。
凌灵沿着山道一路走来,入眼处终是见到一间小茅屋,屋顶正飘着缕缕炊烟,屋前的庭院中种满了绿竹,之前那些陆陆续续的行人此刻拥在庭院中,似乎都想第一个进入屋子去,原本清幽的茅屋立时变得嘲杂起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让我先进去!”
“笑话!谁看到是你先来的!我病的这么重,分明该我先!”
“我和神医姑娘早就有约在先了,你们抢什么抢!”
人群吵闹之极,凌灵瞧得心中好笑,不由在暗处轻声掩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