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庭,也就是中山侯,带着韩王府的二爷从前院出来,直接进了后院大夫人那里。
按理说这一般的外男是不允许进入后院的,只是这沈正庭的嫡长女嫁的就是韩王府的大爷,沾亲带故的,韩王府的二爷过府理应也要去拜见大夫人一番,而老夫人却因为身体病了,暂时不宜见客。
大夫人表面上和蔼可亲,对着韩二爷嘘寒问暖,其实内心里却禁不住一番鄙夷。众所周知,像韩王府那样高的门第,世子之位迟早是要选定出来的。韩王爷的嫡子是个不成器的,身体孱弱,根本不足以堪当大任,这世子之位理所当然是在她姑爷和韩二爷中间选一位。这韩二爷的亲娘舅官拜正二品太子少师,而她家姑爷的却没有这么硬的靠山,这也是大夫人心里不待见韩二爷的原因。
“大哥和大嫂听说老夫人病了,本是想亲自过府探望的,只是大哥公务繁忙,实在是走不开,恰好老夫人的大寿也快到了,大哥和大嫂说到时候过来还要向老夫人告罪呢!”
韩二爷品着香茗,得体的谈着一些家事。
沈正庭摆摆手,连连道:“不忙,不忙。老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老夫人也说了,一点小事,哪里就值得姑爷抛下繁重的公务前来探望?更何况老夫人的大寿就要到了,到时候探望也不迟。”
一屋子的其乐融融,韩二爷正要起身告辞,屋外却传来一片哄闹。
“是谁在外面喧哗?进来!”
沈正庭脸上明显不悦,大夫人当然察觉到了,对着一旁的红拂使眼色,红拂立刻会意出去了。
“父亲!我要见父亲!你们这些刁奴要对本小姐做什么?放开我!”
红拂本想是和几个婆子堵了沈清仪和她丫环的嘴先给拖出去再说,毕竟这屋里还有贵人在,要是沈清仪说出一些什么不该说的事,不光大夫人脸上无光,这丢的还是整个侯府的脸面。
沈正庭掀了帘子走了出去,正好看到被两个婆子拖着在地上爬的沈清仪。沈正庭一个怔愣,一时真没想起她是谁,看她穿的破烂不堪,只以为是哪个房里的丫环,但是她嘴上却口口声声喊着“父亲”,沈正庭这才想起什么来。
沈清仪看到沈正庭出现,立马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束缚,跑到沈正庭面前跪下,痛哭流涕地就是一番诉说:“父亲,仪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仪儿还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父亲!父亲您不知道,前几日仪儿连着高烧一天一夜,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本想着父亲不疼母亲不爱倒不如死了干净,可是仪儿却一直牵挂着父亲,连鬼门关的那些小鬼都说,仪儿在人间还有牵挂,不愿意收了仪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仪儿不敢在父亲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结束了自己的命,所以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就是为了等到父亲回来见父亲一面!”
沈清仪跪在沈正庭面前,鼻涕都流出来了也不管,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将沈正庭这个父亲的角色捧到了天,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沈清仪自觉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
“你是……仪儿?”
沈正庭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脚边跪着的小女孩儿,衣衫破烂不堪,缝缝补补多处,比一旁的婆子还不如,身形瘦小得仿佛他一个用力都能把她捏碎。但即使这样,还是在自己面前将一番人生大义、父母之情说完,而且说的头头是道,字正腔圆。
这么多年沈正庭不是不知道沈清仪是个什么处境,姨娘不管,嫡母苛刻,再加上这从小遗留下的痴傻症,过的日子可想而知。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细想,不愿意去插手这些事,除了有对结发妻子的信任之外,还有对那个自己真正爱过的女人失望透顶。
可是什么都抵不过亲眼所见,当沈正庭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之时,他的内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有些东西还是被触动了。
“是的,父亲,仪儿能够活着再见到父亲一面,就是让仪儿马上死去,仪儿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