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宇龙
从邮局出门，看见蓄平头的男人
又想到你，以为你还在广州
我们还有饮酒谈诗的日子
这不可能了——在正午
亮晃晃的阳光中，我空洞地
望着城市恍恍惚惚的建筑
死亡，让我停住大街上
奔跑的脚步。秋天到了
你为何漂泊异乡
暴死在他人的城市
人最好生死在自己的故乡
但它在哪里呢
哪里是我们的故乡
“故乡就是与自己的人在一起。”
我们去过的一个个地方
冷水机场。彻夜交谈的单间
一出门就看见了机场，晨光中
一架飞机正从那里起飞
它将在另一个机场着陆
那是我不曾抵达的空间
但你看见了，你要通过飞行
到达那里，没有丝毫犹豫
从广华寺到潜江的中巴上
你把头埋在《源流》杂志的诗页间
从《一位摄影师的冬日漫游》
听出我语言中多余的音节
你总在聆听什么
一如我视听：你升降飞机
与粗糙地面磨擦的声响
但死亡隔开了我们
我辨不清行走的方向
——你是天上的人
却沦落地面，死于非命
多年远离地面的飞行
你也无法脱离
死神对我们的控制
今天，看见飞机停在空中
你不会回到我面前来了
你我活着又怎样不活又怎样
在街头横冲直撞不就是一死
人活着又怎样死掉又怎样
飞机又停在缀有晚霞的空中
我想着你的机场
你曾指给我看过的
一道道深刻的褐色
是你驾驶飞机运行的擦痕
在天空和大地的交接处
你的写作从此起飞或着陆
时光久远了，我们都看不见了
20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