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脸的他跑过一片阔叶，柳与马草，啃马草的驴子跑过蜜桔萝卜丝瓜藤橡子树，枣和橡实
一粒粒击中麻脸的他的脑袋
跑过石碾，暮色中的宝塔与暮色中的竹笛
跑过风和雨，跑过的雪一直不停
从渔薪到岳口，跑过了岳口，又折回
天门城关竟陵镇，之后又跑
麻脸的他跑过后湖，跑过公安陡湖堤
麻脸的他手里攥着一块监利的树皮在跑
麻脸的他像个生了气的复员军人在跑
麻脸的他跑过新屋，斑驳的老涵闸，苔藓台阶
跑过一个牛栏两个猪圈，绕过三个茅坑
跑过暗的榆树林，竹鸡，生硬扭曲的灌木丛
从猪圈里拱着蹿出的母猪和小猪
还紧跟着麻脸的他跑了一阵子
麻脸的他跑过野草莓荆棘猪耳草马齿苋黄花菜
跑过一块块青绿、褐黄的物体
跑过泥浆与有蝌蚪的小溪流
跑过红白喜事，零零星星在大地上弯腰的人
跑过一个喵喵叫又嘎的一声的东西
麻脸的他跑过岗亭，跑过出租汽车公共汽车
跑过三轮车自行车板车独轮车
跑过臭气醺天在大路上来来去去的母子
麻脸的他跑过高速公路，跑过“西部夜总会”那里化过妆又补过妆的人们面无人色
麻脸的他跑过叮当作响闪亮的钢《
跑过一堆钢渣，一堆煤渣山梁
跑过了练书法用的狼毫，浮标、钓鱼竿
跑过一生中大大小小的堰塘、河流、湖汊
以及后来的麻将花牌，桥上的落日
麻脸的他跑过了他的老婆我二妈
跑过麻脸的他的儿子和胖女儿，他们在平顶山
跑过光屁股在渔薪河扑腾的
我和我的大表弟春来，来来在西雅图
但麻脸的他叼着干草还是跑过了他
麻脸的他跑过了工作籍、党籍、身份证
职业、办公电话，和不大不小的仕途
跑过了出狱后新掌握的丝？
200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