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丰臣秀吉被龙魂弄死了,对斯卡迪女王来说未必是好事。元老院与女王对峙的格局并不是一个丰臣秀吉引起的,也不会因为他挂掉而缓解。相反,突然出现的权力真空,会引起无数野心家的疯狂。德洛伊帝国早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了。
雷蒙还是读过三国演义的,阿拉德大陆眼前的形式,必须是虚祖和贝尔玛尔公国联合起来,共抗德洛伊帝国。此刻的雷蒙就好比舌战群儒的诸葛亮,他的任务不是维护斯卡迪女王,而是要借女王之势,促成两个国家更进一步的联盟,共抗德洛伊帝国的威胁。
他隐约猜出了辛颜的用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要的时候,即使牺牲斯卡迪女王,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政治。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必须把丰臣秀吉打痛了,但却又不能打死。那就拿这两条龙魂祭刀吧。损失掉这样一件上古神器,想必大长老也会心痛不已。
此时的雷蒙已经远非月余前挑战冰龙斯卡萨的时候可比了。他被两条龙魂裹挟在半空中,犹如身处暴风眼,却是难得的一片宁静。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龙魂的厉吼声不断冲击着雷蒙的神智,竟然幻化出无数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念生死的紧要关头,他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阿尔伯特已经看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持剑的手,正顺着虎口汩汩往外留着鲜血。鲜血流淌在剑刃上,好像流淌在烙铁上,滋滋地散发出血雾。双龙魔影剑似乎得到了鲜血的滋养,嘤嘤地发出轻鸣,一层诡异的血色光华在剑脊上流转。
丰臣秀吉被众将簇拥着远远离开了校场,正趴在一架马车的车窗上紧张的看着半空中的雷蒙,吩咐车夫一有情况不对立刻策马。此刻他的心思倒是与雷蒙出奇的一致,他并不希望雷蒙出事儿,那势必影响虚祖和贝尔玛尔的联盟关系。他只是希望杀一杀这二百五总长的嚣张气焰。
玲珑躲在阿斯卡身后,一双忽闪闪的大眼睛里惊疑不定。这两条龙魂被封印了千年之久,早已丧失了灵智,只剩下杀戮的本能。如果说雷蒙降服冰龙斯卡萨还存在取巧的嫌疑,那么此刻就是实打实的硬碰硬了。眼前的情景让来自魔界的小萝莉更加看不透雷蒙的虚实。
卢克西听到阿甘左浑身的骨节都在“啪啪”作响,这场大战早已激起了流浪剑豪的斗志。他仍然不忘右手揽着卢克西的倩腰,而左手始终放在剑柄上,握剑的手指节捏得发白,筋脉突突地跳动着。
最淡定的反而是阿斯卡公主。她牵着玲珑的一只小手,眼中微微含着笑意。眼前的场景仿佛是昔日在叹息长城雷蒙降服冰龙斯卡萨的翻版,只不过对手由冰龙换成了两条龙魂,而雷蒙也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
双龙魔影剑受创,龙魂脱离了控制,但同时也意味着,时间久了,就会自然消散在这天地间。它们虽然已经丧失了理智,但还保存着动物的本能,眼见雷蒙不好对付,就想夺路而逃,若能侥幸找到一块灵气充裕的福地,未免没有修炼成鬼龙的机会。
而雷蒙的身子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压舱石,刚好定住了暴风眼,掌握了这场风暴的平衡。它们想逃,就必须先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否则只能是迅速消散掉。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的战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扮演猎人角色的雷蒙却浑然没有觉得身处险境,举手投足间尽显空灵,好像心不在焉般神游太虚去了。他左臂上缠绕的白色柞绸已经寸寸断裂,犹如雪蝴蝶片片飘舞。晶莹如玉的左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白芒,在龙魂化成的黑色茧子里,就像牛油上插进了一把烧的通红的餐刀,烧的龙魂吱吱作响。
实则,雷蒙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如果能够捕捉脑电波的运行轨迹,就会发现他所有的念头都汇成了一片浩瀚的星云。无数星辰湮灭,同时又有无数星辰诞生。
卢克西的坚忍不拔,阿斯卡的空灵不染,阿甘左的浩然正气,斯卡迪的忍辱负重,丰臣秀吉的老谋深算,辛颜的出尘,斯卡萨的冷傲,风振的朴实,帕丽斯的市井,阿尔伯特的鲁莽,林纳斯的沧桑,卡赞的忠勇……雷蒙感觉自己瞬间已经重生了无数次,把每个人的一生都经历了一遍。
更有的时候,他重生后发现自己并非人类,而是格兰之森的魔兽,被更加强大的魔兽捕食;或者是一株大树,被天雷击中后化为焦炭;甚至是一株小草,被行人践踏,被野兔啃食……而这所有人和物中,却偏偏没有玲珑。
最终,星云中所有的星辰都凝聚成一点,来自地球的意识,和阿拉德大陆的一切,都在这个点凝结,不知经历了几世轮回后的意识重新浮现。
众人眼中的一瞬间,雷蒙却在龙魂嘶吼的冲击中度过了不知几千年!
雷蒙长舒了一口气。
还活着,真好!还有人可以爱,有人可以恨,有架可以打,有酒可以喝……他感觉这一刻自己才真正融入了阿拉德世界,一草一木都那么清新,就连身旁缠绕的狰狞龙魂也变得萌萌哒起来。
“你们被封印了千年,也该解脱了。”雷蒙几乎瞬间理解了念帝辛颜的心态,挥手间,左手指尖冒出一股淡淡的白色火焰。
龙魂所化的黑气一触碰到这火焰,立刻烈酒一样被点燃,在一片亮银色的火光中融化消失。
这两头龙魂有多大?如果化作黑雾铺展开来,几乎能够覆盖整个校场的上空!
而此刻,这一片天空都在静静地燃烧着,没有丝毫的温度,发出的光芒也是柔和的,就连普通人都能看清楚龙魂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消融。
但它们却不再厉声吼叫,火光中仿佛能看见两条黑龙振翅飞向不知名的远方,临消失前还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雷蒙。
他竟然没有趁机收服龙魂为己用,而是把这庞大的能量白白消散掉了!
“这是光明魔法吗?阿蒙怎么会魔法?难道他也是泰拉星人?”阿斯卡望了一眼玲珑,却见玲珑也是毫不掩饰的一脸惊诧。
只有雷蒙自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魔法。这种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技能,在他的那个世界,被称为“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