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从前有个当人家干爹的杀手
我无力地抬头看了李樟一眼，少年嘟着嘴，睁大了眼睛卖萌——用这个词形容应该没错——突然，一阵金黄色的光晃入我的眼睛里，那个精致漂亮的黄水晶貔貅映入眼帘，被李樟黑色的T恤衬得格外神秘。
“那个貔貅是哪里来的？”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转移话题，李樟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留？”
“哈，老师好厉害，一下子就抓住重点了。我妈妈去年就去世了。”李樟到底还是个孩子，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有些哽咽，鼻尖也开始泛红。而我则彻底陷入了回忆，似乎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的雪纺连衣裙的亚麻色长发的年轻女子，无助而乞求地望着我，眸子是而她项间的黄水晶貔貅一样澄澈的深褐色……“你妈妈叫什么？”
“嗯？老师认识我妈妈吗？”李樟的目光突然多了一份警惕，我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她。”“哦~”李樟站起来，走到离我五米远的地方，垂下眼帘：“我妈妈姓方，叫方妙妙，怎样？老师认识我妈妈吗？”
方，妙，妙……
认识，当然认识。
十七年前我离开张家的训练营后接到的最后一个来自老爷的亲批任务——护送一个叫方妙妙的年轻女子前往C市。为此我在短短三天三夜的时间里与来自三个不同的杀手组织的二十七名杀手交战，杀了二十四个人，最终还是拜月突然出现支援我才完成了任务。事实上拜月来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张家的私人医院里，那女人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拜月。
拜月……
与我一样，拜月也是自小在张家长大并训练的杀手，后来被大少爷选走，而我则被当做残次品，强行丢给了当时并不受宠的二少爷张鸿辕。拜月的水平远在我之上，尤其精通远程狙击与机关术、易容术。如果不是最后一战她的旧伤复发双目暂时失明，现在张家的第一杀手就不是我而是拜月了，张家的家主也不会是张鸿辕。
虽然当时她是大少爷身边的人，但老爷亲批的任务，大少爷不敢私自插手的吧。老爷一定很看中方妙妙，派出了两大杀手，当初我只是个不该有任何感情的工具，便没有去猜测那女人的身份。可现在……
我仔细端详着李樟的五官，隐约可见张鸿辕的影子，与那个方妙妙更加相像，难道说……
“李樟。”我无意识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当年在第二天夜里时，方妙妙坐在山洞中，裹着我的衣服，笑着对我说：“判官老弟，我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你就做他干爹吧？”我正忙着设陷阱，没有答话。心里却念叨着：我这种人哪配呢？方妙妙继续说：“他干爹，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一个字就行。”我回头，指了指她胸前的黄水晶：“璃。”“嗯？这名字好，男孩女孩都能用……”
直至今日，女孩甜美的嗓音夹杂着风声中，在我耳边依然清晰。
“李樟？李樟……章……李……张……璃……不对……”一刹那，一股冷汗浸湿了我的衣服。
张，鸿，璃？！
李樟，或者说张鸿璃，毫无疑问，是老爷的私生子，张鸿辕的弟弟！
私生子没什么，当年训练营的负责人就是老太爷的私生子，张家的子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分家的一个私生子……就连张鸿辕，也是老爷当年从外面带回来的儿子。私生子在张家的地位只是辛苦一点罢了，不存在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可是张鸿辕要杀李樟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怕李樟和他一样，弑兄夺位？很有可能。
可是李樟还没那个能力不是吗？那么是有人想要扶植李樟来对付张鸿辕？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李樟还在警惕地看着我。
这孩子十有八九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扶植他的人为了增加他心里的仇恨，会把故事变成什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那么，该怎么和他说？
“我确实认识你妈妈，李樟。”话音未落，李樟的呼吸急促起来，我平静地望着他：“耳听为虚，但亲眼所见也未必真实。李樟，我只能告诉你，我会保护你。我向你承诺，在最后一刻，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全部。”
谁让我是你班主任呢。
谁让我是你干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