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袖白雪挡住了那把双头锥，洛曦歌缓缓站起身来，“既然您都知道我的底细，我也不会再浪费时间。”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看谁的骨头硬！她要强行破开结界！
袖白雪弹开了双头锥，洛曦歌身形一闪，就退开了十几米，长剑在手，气势如虹，剑光就朝着结界劈了下去。
“这种程度就想破开结界，还差得远呢！”云虚颇为得意，一个异世的灵魂，也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山海印！”从老道的结界中打出了两道金色的掌印，出手极重，洛曦歌剑身一横挡在了身前，连忙后退拉开距离结印，一个苍星坠就朝着那个掌印撞了过去，苍星坠砸在掌印上立刻就爆了开来，爆炸削弱了山海印的威力，给了洛曦歌缓冲的时间，足以躲开这近乎致命的一击，但是爆风还是将洛曦歌弹开，重重地砸在了树上！五脏快像是移了位一般。
“娘亲！”丸子和云轩朝着洛曦歌奔了过去，将她扶起来，焦急地看着洛曦歌，“你没事吧？”
“噗！”洛曦歌推开丸子，一口腥甜喷出来，有些痛苦地捂着心口，“我没事，让开！”擦去了唇上的鲜血，杵着剑要再次站起来。
“娘！”丸子挡在洛曦歌的身前，心疼地看着洛曦歌，摇着小脑袋。要是他再强一些，就不会让娘亲受伤了。
云轩也抓着洛曦歌的衣角，冷着小脸，也不愿意洛曦歌再去和老道士斗法。
“没时间了，让开。”洛曦歌看着黄昏和黑夜交替，月亮已经露出半个影子，她必须在月上中央之前破开结界。“忘了我教过你们什么吗？”
“太多了，记不得…”丸子绝壁是来拆自家老娘的台的，偏偏一副呆萌的样子让人不忍责怪。
“算了…”洛曦歌也不纠结，自己也记不得经典语录有多少，“娘亲不会有事的，你不相信娘亲吗？”
“信。”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丸子有些纠结。
“那就让开，今天要做个了断，保护好自己。”洛曦歌柔声道，摸了摸丸子和云轩的小脑袋， 两个小家伙犹豫了一下，还是侧了侧身子，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洛曦歌倔强的背影映入了两个孩子眼中，心中除了担忧还有深深的敬仰，这就是他的娘亲（洛姨），现在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吧，和老道士动手，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道长，我也不愿浪费时间，用您最强的一招一决胜负吧！”洛曦歌提剑，剑直指云虚，寂冷的月光在袖白雪上留连，即使身形狼狈，她那双如同星辰一样的美目，熠熠发光，透着坚定。
“口气倒不小，老道可不会再手下留情，执迷不悟，害人害己。”云虚干哑的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
“执迷不悟？道长可没资格说晚辈。”洛曦歌冷笑一声，待月光照到剑上三寸的时候，催动了身体里的所有灵压，灵气外显，比起之前的有所保留，此时洛曦歌完全解放了灵力，剑势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地朝着云虚的结界劈了下去。
“这才够看！”云虚赞了一句，结界竟然也增强了，不但如此，还将出云山的灵力往结界拢聚，两股巨大的能量在进行拉力战，而因为是云虚的主场，洛曦歌的气势被隐隐压制。
眼看洛曦歌就要处于下风了，两个小家伙也想帮忙，但是在这两股力量面前，他们的那点灵力根本就不够看，一旦出手，会比谁都危险，只能干着急。
至于为什么不变身？丸子也想，可刚才他就调用了灵力，妖气都有些压制不住了，他怕妖力暴走，只能将妖力逼进妖穴。在加上，两股强大的精纯灵力对抗，周围的邪气都一扫而光，他的妖气一旦激发，就会成为两股灵力攻击的目标。
洛曦歌一个分神，倒教结界的灵力弹出去几丈，剑插入地才堪堪稳了身形，面上也不复之前的轻松，一抹凝重爬上脸庞。果然不好对付，看来只有“此手非吾手！此息非吾气息！此声非吾声！全是存在于天地，神之手，神之息，神之声，布都十御灵，无上行神！天地玄妙，急急如律令！”洛曦歌划破了手，袖白雪的剑锋上出现了一抹绯红，由剑尖传倒出一股极为精纯的灵力，在地上化出一些符文轨迹。
云虚道人见状，有些诧异，这个巫女竟然会召神之术，倒是小看了她！
“归命，本不生，虚空无相，尽归如来！”话落，自他座下也激发出一股灵力，竟然让洛曦歌的符文不能前进分毫，那双头锥就插在结界不远处，将洛曦歌的灵力拦截了。
洛曦歌咬牙，余光瞥到月光已经在剑的中央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谨奉归命于诸神，除灾的星宿，东方降三世夜叉明王！西方大威德夜叉明王！南方军荼利夜叉明王！北方金刚夜叉明王！诸神降临，月华为引，听从吾声，破界！”洛曦歌迅速手中结印，从纳戒中取出了月灵草，满月的光辉让月灵草熠熠发光，在月华的滋养下缓缓从纳戒升起，枝叶舒展开来，花苞也绽开了，在月光下晶莹好看，月光也被月灵花的美吸引，竟然千丝万缕地朝着月灵草涌来。
“破！”剑锋引导着月华之力和灵力包裹住了结界，只见原本严丝不动的结界出现了裂痕，裂痕在洛曦歌的攻击下一点点在扩大，地上的符文也爬上了结界，洛曦歌一鼓作气，几道剑气之下结界终于不堪重负，像是被击碎的玻璃球裂开了狰狞的口子！
“轰隆！”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灵力压爆了结界，洛曦歌眼前被强光恍得近乎失明，掀起的爆风将她击飞了出去，结界的碎片就如同利刃一样朝她削了过来！
“娘亲！”丸子情急之下，瞬间就变身，变成了妖狐形态，四条尾巴齐齐出击，四尾挡住了碎片，而他紧紧抱住了洛曦歌，其余的三尾将她们包裹起来，那碎片尽数扎在了丸子的身上，痛的丸子小身板都一颤一颤的，可还是不愿放手，反而包裹得更严实了。
感觉到风声小了，洛曦歌才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就是丸子毫无血色的脸，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都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她，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丸子！丸子！醒醒！”这傻儿子怎么能跑过来呢？心疼得紧。
“娘亲…你没事…就…就好。”丸子撑开眼皮，朝着洛曦歌微微笑着，他终于在没有失控的时候保护了娘亲，真好。不过那碎片扎得还真疼，尾巴都火烧火燎的。
“你这小傻瓜，谁让你扑过来的？回去再收拾你！”洛曦歌责怪道，却心疼的不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用仅剩的灵力凝结出结界，治愈他的伤口，“云轩？过来一下，看着他。”洛曦歌招呼了一声，云轩朝她跑过来，刚才丸子的速度竟然又提升了，他都慢了一步。
洛曦歌灵力几乎都耗尽了，杵着袖白雪，步履虚浮，朝着刚才爆炸的中心蹒跚走去，只见云虚的肉身菩萨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态，只是外面的结界已经消失了。可是，这出云山的结界被削弱了，但是依旧没有消失，莫非要他亲自解除吗？
“你赢了。”
“承让，只是还没有赢。善就是恶，恶也是善，那么，赢也是输。”
洛曦歌坐在了云虚道长的对面，同样的姿态，嘴角扯出一抹浅笑，云虚不可置否，身上的那股愤怒竟然渐渐地被安抚了下来。
“道长，可以和晚辈谈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洛曦歌声音平缓，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也罢，便说与你听，当年…”云虚见她坚持，那双眸子中明亮，似乎有看清世间万物的能力，不由想要倾诉。
“云虚道长，救救我们吧，孩子快饿死了！”
“求求您救救我娘！”
“天再不下雨，我们都会死的。”
“求求您，救救我们，您是活菩萨啊！”
连续三年的大旱，村子里颗粒无收，大量的村民涌上了道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在他们的眼中，云虚道长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神明。
“贫道扪心自问做得很尽责，帮助村民抗旱，救济灾民，除妖卫道，当看到村民在贫道的庇护下能平安的活着，贫道做得都是对的，都是值得的。”干哑的嗓音透着些许的自豪，也许云虚道长没察觉到，但是洛曦歌注意到他语气变得轻快了不少。
“可是，贫道终究是一个凡人，哪怕有些修为，也无法拯救全部的人，更不能让村民脱离苦痛折磨，逃脱六道轮回。”说到这，云虚道长语气带着遗憾。
“道长，快救救我儿子，他快没气了！”
“我先来的！快救我儿子！”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偏遇倒头风，在灾荒肆虐的时候，瘟疫也随之而来，这样的情形每一天都在上演，一时间连死神都跑断了腿儿。而道观已经容纳不了那么多灾民，可四面八方的灾民听说这里有活菩萨，依旧潮水般的涌入，在他们看来，找到这个云虚道长就能有活路，他们把他当无所不能的神明一样看待和尊敬。
而他为了激励村民们活下去，也必须去“扮演”好这个角色，没有一丝迷茫，指导村民们如何活下去，他就是那明灯，他只知道如果他倒下，那些村民就会失去了生存的希望。没有食物和药草，他闯进危险的森林采集野果和草药，数次死里逃生，可他都无私分给了那些村民。遇到瘟疫重病的，他不惜耗损自己的修为去救治村民。
“可，我终究没有逃过生老病死，耗损修为之后，贫道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最后我也倒下来了，村民们陷入了恐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村民开始暴动，抢夺颗粒无几的粮食，就快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他们整天在贫道的禅房外哭泣，求贫道救他们。”语气满是无奈，云虚道长身上的悲伤即使死了，洛曦歌依旧能清楚地感受到，她之前接触他结界的时候只是能看到一些断片，没想到真相说出来竟然是这样。在现代社会，这和道德绑架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们，在我死后，化成肉身菩萨会继续庇佑他们。”云虚道长说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愤怒似乎又复苏了。
村民们围着他，不是关心他，而是想盼着他死，做了那么多，他没有后悔过，但是总有些兔死狗烹，人走茶凉的凄惨。
他们用一个大木桶，将他放在里面，盖上了坟土，他甚至能想象到当铃铛停止的时候，村民们欢呼雀跃的情形，而他却独自在黑暗里面对死亡，谁都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害怕，他一遍遍告诫自己，这都是为了村民，他应该像个圣人一样直面死亡。
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即使生前他努力扮演圣人，一直都做的很好，可是到死亡和孤独一步步逼近的时候，他意识到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害怕了！向死亡屈服了，表现出怎样的丑态，他只是一个凡人，不是圣人！当真相就这样残酷的摆在自己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可笑可悲。为什么自己就要非死不可呢？他的灵魂迷失在黑暗中，得不到救赎。
“怨恨吧，怨恨那些自私的村民，怨恨这个自私的世界，你根本就不想救他们！凭什么你就非死不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响起，在黑暗中，一个穿着雪狒毛皮的美男子恍如救世主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将他带出了黑暗，他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善类，而在黑暗中独自徘徊的他却忍不住想要追随，而他承诺给他提供庇护。
“说来也惭愧，救赎了别人一辈子，而自己却是被一个魔鬼救赎了灵魂，是不是很可笑？”云虚感叹了一声，“而我知道他别有用心，就降下结界，一旦他进来，就不能再出去，和贫道在一起。”
“您已经做得够多了，您怜悯世人没有错，害怕死亡也没有错，现在该放下了，您的灵魂也该得到安息。”洛曦歌劝慰道，心情有些沉重，手中凝结出了一个符印，在云虚的额头画下，而云虚的身体也一点点灵化，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