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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琴房,初见

开学前一天,宿舍终于满员。

上铺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粉边眼镜,怀里的几本书俨然已经成了她的附属品。

“我叫黎诺,黎是黎明的黎,诺是承诺的诺,喜欢看书,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嗯,还有,那个,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能动我的书,谢谢。”黎诺说得郑重其事,视书如命的样子呆得太过正经。

“切,矫情样儿。”暮暮说得很大声,气得黎诺满脸通红,扭头摔门而出,怀里紧紧抱着她的爱书。摔门的声音还在楼道留着些回音,宿舍里已经哄堂大笑。

“装什么淑女!哈!矫情妹子一个。”说话的是睡暮暮上铺的女生,听暮暮说我首战告捷那天她俩就已经混得,嗯,熟透了。

“我,王依冉,听李暮暮说你是个不招人讨厌的女孩儿。”暮暮在一边使劲眨巴眼睛冲我使眼色,一脸的委屈相。很明显王依冉的话转了一个弯儿,把招人喜欢说成了不招人讨厌。“木北好听些,北北听起来腻得慌。”王依冉说着向我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木北。”

“嗯,相处愉快。”看起来像暮暮一样大大咧咧,又多了点说不出的细腻。王依冉的手很白很嫩,握着软绵绵的。脸上还有点没褪完全的婴儿肥,眼睛有神而纯净。齐刘海遮住了全部额头,浅亚麻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膀上,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小木北看人一定要这么含情脉脉嘛。”说着已经把软绵绵的手放到我的脸上开始揉捏。还从未和别人有过这样亲密动作的我,被王依冉的举动吓得退后一大步。

“哈哈哈,李暮暮,你看,脸都羞红了。”王依冉不开口的时候绝对是个美女···

“你就知道调戏我家纯情的北北,哼,北北咱们去吃饭。”暮暮搂着我的肩膀作势要出门,王依冉却“噌”地从凳子上跳起,挤在了我和暮暮之间,三个人就这么一路晃出学校,到了暮暮新发现的美食街。暮暮来的这几天里已经和辛梁吃遍了学校周围,这条美食街离学校还有些距离,却还是引来了嗅觉灵敏的李暮暮。

美食街不长,但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听暮暮说现在这家烤肉店的对面是学校附近最火的酒吧“悬”,起身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店外装修很复古,门窗紧闭,“休业”的牌子被风吹得微晃,有些惨淡的样子,一点不见暮暮说的热闹的氛围。

“北北,别看了,白天不营业的。”

“嗯?”

“晚上九点半以后正式开场,超带感的!还有还有······”暮暮的兴奋劲儿迅速被勾起,比手划脚地说着酒吧晚上的盛况。

“喂喂喂,说了这么多,全是废话,帅哥呢?”王依冉不耐烦地听完了唠叨,终于问到了重点。

“嘿嘿,我就跟辛梁去过一次,那天阵势都够大,清一色的帅哥美女,听说学校里里外外最帅的可都在‘悬’里面呢!”暮暮笑得眼睛都眯地只剩下了睫毛。

“你就不怕辛梁知道你犯花痴啊。”塞了满满一口蘸满料的烤蘑菇,我咕哝着挑暮暮的不是。

“我的好北北只要不说,他怎么知道嘛。”暮暮晃着我的胳膊哀怨着。“你看你看,你在我的良好引导下都能吃得下这么多好吃的了,北北···”

“好了好了,不说就是。”拗不过暮暮,只能妥协。暮暮笑得得逞,眼睛又眯得只剩下了扑闪扑闪的浓密睫毛。

“你俩净磨叽,李暮暮什么时候带我去呗,被你说得心都痒了。”

“明天,对,就明天!明天‘悬’一楼有活动,只要陌生男女能拥抱一分钟,双方两桌全部免单。嘿嘿嘿,依冉,适合你哦。”

“得,就这么定。木北一起去。”王依冉没问过我,已经私自做了决定。

“我明天有课,去不了。”想也没想地拒绝,暮暮和王依冉竟也没有再缠着要我去。王依冉在一边跟暮暮打听着抢手的男生资源,商讨着待会儿逛街买衣服准备明天怎么嗨。王依冉迫不及待的眼神,像是看着猎物即将跳进陷阱,眼睛里的光都够秒死我。两个人聊得欢天喜地,我听得无聊。

“你们待会儿要去逛街?我先回宿舍睡觉了。”咽下一口水,打着饱嗝跟两个人再见,暮暮和王依冉“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看着她俩神采飞扬的样子真想一人给一个白眼,说声花痴。

门口挂着几串贝壳海螺串成的风铃,推开门就听见叮叮咚咚的清脆,忽然就想到学校的琴房看看。

回头看见两个人还沉浸在刚刚的话题里难以自拔,特别注意了一下对面的“悬”,和刚才的感觉并无差异,便转了方向向学校走去。

宿舍成员给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心情自然一片春光无限好。

友情的和睦冲淡了对木城的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郁郁寡欢也已不再。

进了校门就开始专注地找着琴房,像只无头苍蝇乱撞,没有方向没有概念。奋斗了半个小时,连艺术院楼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正纠结着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活的校讯通李暮暮,眼前却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黎诺?”不太肯定,但双手向前抱臂姿势让我有了几成的把握。

“嗯?”黎诺说着回转了身体,“有事?”

“嗯,在宿舍,暮暮和王依冉对你说话不客气,我替她们向你道歉。”

“哼,没必要。”黎诺撅着嘴脸憋得通红,但不屑一顾的眼神已经柔和了几分。

“希望能愉快地相处,我叫木北。”黎诺的目光扫了扫我的脸,大抵是我说得诚恳,黎诺的脸色已经完全缓和。

“嗯,相处愉快。”“从图书馆出来就看你在这儿绕了半天,你在找什么?”原来黎诺早就看见我了,不禁有些尴尬。

“找艺术院的教学楼。”

“找那个干嘛?”黎诺鄙夷地瞪着我,“也是像那些肤浅的女生去看艺术院的帅哥?”

“不是不是,我是想去琴房。”黎诺不甘心又怀疑地扫了我两眼。

“喏,就那儿,上二楼右拐就有一个挺大的琴房。”所幸她还是明白地告诉了我具体方位,一边道谢一边向她手指的地方快走了几步。

对琴房的热爱源自于曾经对大学的美好幻想,一直觉得那是一个可以真正让人静心,并且放下的地方。我不会弹琴,但执迷于一个个琴键击出的音符从耳边飘过的感觉,像有能洗涤心灵般的魔力,心神俱宁。

顺着台阶上了二楼,空荡荡的楼道里充满了我落在台阶上脚步的回声,对鬼神的敬畏克制住了回头的欲望。

右手边第一间就是琴房了,窗户擦得明晃晃的亮,连室外的光线都不得不选择绕道走。停在门口看不清屋内的样子,只能往前再走几步贴着窗户,用手挡住眼睛上方,视线才清晰了许多。

屋内陈设简单,墙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正中间是架很新的黑色三脚架钢琴,神秘而诱人,不知道它会被哪样的巧手奏出灵动的乐章。

只是一个晃神,钢琴前面······

蓦地出现了一个人。

纯黑的头发浮起一圈光晕,侧颜能看到的皮肤白得细致,连停在琴键上的手都白得不太正常,天使?摇头甩掉了自己的奇思妙想,想再仔细看个清楚,琴键上的手动了,精雕细琢的一双手,粗细均匀,在一束日光下格外好看。听不懂曲子的雅俗,或是出自哪位名家,但是能隐隐听出门缝里挤出的音符带来的平静和安心。

不再隔着窗户偷窥,判断屋内的是人是天使还是别的什么,只静静转身,轻轻屏住呼吸靠在墙上,闭眼,安静地聆听。脑中勾勒出木城带着那撮别致的小胡子浅笑的样子,自我陶醉地笑着。

琴声突然停止,收住的尾音还是在屋内响起了轻轻的回音。

“进来吧。”说话的声音刚好够我听到,是屋里的那个人。“门没锁。”

推门进去,钢琴前的人已经起身,清秀的脸直接让我想到了江南的儒雅书生,太过清秀的一个男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夸赞,说漂亮显得阴柔,帅气又过了一些。而后视线停留在那双好看手上,久久不能移动。

“好听吗?”没有理会我点头,他径自说了下去,“来学校以后第一次弹琴就被你听到了。”“我很不喜欢有人偷听。”“以后请敲门进来,好么?”说的文质彬彬,听到我耳中就变成了惺惺作态,正怨念着哪里还会有下次,他又作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傅哲霖,艺术院钢琴表演专业,大一新生。”“不用紧张,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如果我想知道,也没有不能知道的。”还没等我说一句话,他就双手插兜出了琴房。看着这个有点神经质的人,再看眼整个琴房的陈设,又不觉哪里不妥。

心里嗤笑,就算有什么不妥,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嘀嘀嘀的短信声乍起,吵到了整个琴房的各个角落。

“明天新学期第一天,北北加油。”是木城。

你的一句鼓励,使我抛却所有的杂念,再将我引入另一场思绪万千。

回去的路上,想着你,沉迷在自己构筑的幻想世界,所有,又都变成了你。

快乐来得太快,是否也会走得匆匆。一场初见,是偶然还是注定。哪怕一个小小的转折,都会引得理想与现实背道而驰。亲爱的小胡子,何时能与你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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