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米！”我尖叫着，扑向妮米，将她往岸上拖。
妮米突然向后一仰，坐在水中，身体向潭里滑去。
那个游到她身边的人形怪物，已经抓住妮米的脚踝，正死死地攥着往水中拖。
速度快得让我心寒，眼看着妮米，就要滑入深水区。
如果滑下去，肯定就没命了。
我拉着妮米，死死不放，与水中的怪物撕扯。
水中的怪物旋转着翻身，力气大如牛。
妮米几次都被它拖入怀中，想潜入深水。
想拯救妮米的信念，让我发了疯似地拼命。
顾不得水已经没到腰际，胳膊和胸脯被淋湿，争抢救妮米的最后机会。
似乎连黑蛟黄龙大战的嘶叫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就在水中怪物一用力，让我猝不及防，整个脑袋也浸入水中时，突然看到沾了水的玉如意花儿，又结出一朵红艳艳的花芯来。
“难道是如意在帮我？”我突然想起，在救小女童的时候，也是在玉如意花儿落入水中时才得救。
就在玉如意开花的瞬间，河中的怪物似乎失去了力量。
但也许是我的力量变大了，竟一下子将妮米，连同抓着她脚踝的水怪物，拖到了沙滩上。
我吃惊地发现，在它的背上还有一个小怪物。
怪物在出水的刹那，还抓着妮米的脚踝。
可它发现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立即松开了手，要蹿回河里去。被我一把拉住，按在了岸上，想教训一下水怪物。
它因为翻了个跟头，突然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身旁的小怪物，也在嘤嘤地，干巴巴地吼叫着。
我眯起眼，细心地观察它们。
它们长得非常像猴子，大水怪物身高有一米左右，全身长着细细的淡黄色绒毛。
在腹部和屁股的位置，毛是火红色的。要浓密许多，就像两个红肚兜。
头发又浓又密，是黑色的，上面吸附着墨绿色的水草。
乍一看，还以为长了个绿色的脑袋。
脑袋上，有一个盘子形状的器官。
在它被拉上岸的时候，里面的水是满的。但因为摔了一跤，水都流出去了。
它的脸色青灰，眼睛血红，鼻子又小又尖。
嘴巴又大又方，向外突出，里面有一排又小又细的尖牙。
最吸引我的是它的四肢，居然跟人类酷似。
只是手和脚的指头都只有四个，中间还有蹼，有点儿像鸭的爪子，上面的指甲非常尖利。
它的脊背上，有一个像龟壳似的凸出骨头。有点儿像驼背的老人。
这个怪物最奇特的地方是：
虽然个子像个小孩子，面貌却是成年人。
只有身边小婴孩似的水怪，看起来像个孩子。
这让我想起，生活在河流与江湖之中的水猴子。
根据地方的不同，水猴子的名字也不同。
在有些地区，叫电驰猴；有的地方叫水鬼；有的地方叫电风猴。
在日本，叫河童。
它们是类似于人的动物。生活在水中，吃鱼。
但最喜欢喝血，经常把在水里游泳的人拉进水里，用牙齿在脚底下咬两个洞，吸食血液。
等吸食完血液后，就将人埋进泥沙里。
一个水塘里通常只有一只水猴子。
所以，它们在寂寞的时候，也跑上岸玩耍。到人类的家里偷吃东西，翻找衣服穿。
它们经常在傍晚的时候，跑到岸边有石头的地方蹲着。看来来往往到田地里干活的人，逗弄小孩子。非常凶狠。
有时候，可以将水牛拖进水底喝血。
但它们离水上岸，头顶盘子状的圆盘里，必须盛满水。
只要有水，才能在岸上生存。
要不然，手无缚鸡之力，会马上就死掉。
妮米捂着小腿肚，虚弱地仰面躺在沙地上。
我爬过去查看，她的腿上，有一排血红的爪印。
“要怎么处置它们？”我凶狠地盯着这两只水猴子，问妮米。
她吓坏了，只呆呆地坐在岸边。
大水猴子伸手去够触身边的小水猴子，把它搂在怀里，嘤嘤地叫，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威风。
甚至连爬回潭里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抓起一块石头，砸向它，“看你还敢害人！”
小水猴子环腰抱着大水猴子。
因为它刚才一直坐在沙地上，脑袋的圆盘子里还有些水。
但因为太小，并不知道要逃命。
潭水中，黄龙与蛟龙还在恶战。
让我惊讶的是，刚才还威风八面的蛟龙，现在却像条虫子，任黄龙戏来谑去。
没战几下，蛟龙就缩着尾巴，沉入了深潭里。
而黄龙，更让我惊异。
它们的脑门中央，不知何时，居然开出一朵如玉花儿来。
中间有一抹血红，像一朵燃烧的云似地格外耀眼。
十六条龙，每一条龙，都是如此。
再看小女童，咦！为什么蛟龙扎入潭水里，她却越来越不安，在黄龙的头上如坐针毡，脑门上的汗珠涔涔滚落，粉白色的小脸蛋儿在慢慢变黄，变黑。
就像被置入火中的小树，变得枯槁起来。
我眯起眼睛，胡乱猜测，难道这个小女童——真是乩童？而蛊惑黑龙和水猴子出来，想害死我们？
但我正巧刚才翻了个跟头，玉如意花儿沾了水。
蛟龙十分害怕玉如意，就逃了？
就像刚才在浴室里，乩童肯定想害死妮米。
由黑龙假扮黄龙，但也是玉如意沾了水，这一切就消失了？
我为自己的想法心惊胆颤，再去看小女童。
她的全身都冒着热气，好像要化作雨滴被蒸发掉一样。
黄龙还在水中拼命地滚动，小女童却大喊救命。
“嫣然，怎么才能救她？”妮米爬起来，又焦虑地冲向水潭。
“你要是再下去，就真的活不长了。”我死死地拉住妮米。
“救命，救命！”小女童又在绝望地哭喊。
妮米被急得直哭。
看着她的伤心劲儿，真让人难过。
我决定亲自下潭，要看看这个小女童，还会玩儿什么把戏。
在下潭前，我故意将玉如意又浸在水中。
当我迈到水中的刹那，怪事发生了。
我居然像走平地似地，踏着飘荡的潭水，走向黄龙。
潭水与我的脚中间，像结了一层透明的坚冰。蛟龙和许多水猴子，都在水下翻滚喧叫，却冲不出来。
真是太奇怪了，我努力平稳像乱鼓似的心脏，小心翼翼地向黄龙走去。
“好吧，你跳下来！”我对小女童喊道。
她使劲儿地向后退，黄龙的脖子也越摇越高。似乎有意，让我避开这个可怕的小女童。
身后的妮米哭得厉害，不得不让我想顺着龙身爬上去。
就在我满头大汗，一次次试着爬到，滑腻腻的黄龙身上。另一条黄龙，突然将头停在水面上。
我踏着它的头，顿时，升到了十多米高的天空。
“如果你现在还不跳，我就让黄龙吃了你。”我瞪着眼睛，冲小女童吼道。
她虽然只有四五岁，眼睛却出奇地亮。
像个诡计多端的阴谋家，犹犹豫豫地琢磨着我的话。
“快点儿跳吧！”我不耐烦地低吼。
小女童双手抱着龙角，一脸惊恐，指着我的脖子，“我害怕它！”
好哇，妮米看不见的东西，你能看见！
我心里骂道，“你准是个小魔鬼啦！这如玉花儿，可是那几个小童子送给我的。看来，只有你才是妖怪。”
“妮米，我们还是别救她了，她准是妖怪。你听到了吗？她居然能看到我脖子上的如意花儿。”我冲妮米大叫。
“什么！”她将手做成喇叭放在嘴边，冲我喊道。
我又重复了几遍。
因为龙腾水滚，声音太杂乱，妮米并没有听到。
她在岸上很着急，准备再次下到潭里。
我怕她被潭里的水猴子与蛟龙抓住，就赶快又大喊，“好吧，你赶快跳过来。如果不跳，我就拧断你的脖子。”我眯着眼，冲小女童喊。
小女童咕哝，“你让黄龙把我放到潭边！”
“它——能听我的话吗？”我嗑嗑巴巴地问，越来越觉得事情古怪。
“能！”小女童说。
她真好像坐在火堆上，头发也发出噼啪声，冒着白烟，很快就要像纸团一样燃烧起来了。
我吞咽着口水，沙哑地说道，“请把她放下去！”
还在翻滚的黄龙，居然将头冲向岸边，轻轻躺在沙地上。
小女童飞似地跳了下去。
“那么，也请把我放下去！”
我被稳稳地放置在沙滩上。
潭中的十六条黄龙，突然一条条腾云而起，又落到桥柱上。保持原来的姿势，化成了石龙。
再看滩边，大水猴子还奄奄一息地趴在沙滩上，像哭似地叫着，用眼睛瞪着我。
好像在求我饶了它。
小水猴子趴在大水猴子身上，搂着它，头顶上的水流光了，呼吸也虚弱起来。
小女童好像很心疼这两个动物，想往它们身边凑。
“别过去！”她被妮米死死地搂住。
“该怎么处置它们？我想，应该就让它们趴在沙滩上，晒死。”我咬着牙齿说，它差一点儿要了妮米的命。
“为什么要杀死它们？它们又没有吃了我！”妮米一脸平静。
“看你的腿，这伤口很难好。如果感染，活不了几天。”
妮米腿上的血印，已经变得乌黑，肿胀起来。
“不！嫣然。无论对任何动物，都要善良一些。我们不也是天天都吃肉！凡是能吃的，都会被吃掉。动物肯定把人类视为最凶残的野兽，却还和人类和平相处。那些温和的动物们，从来都没想到把我们当做盘中餐。”
“可——妮米，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它就是害虫。”我还想争辩一番。
“给它一次机会吧！你看，它身上还有一只小水猴子呢。”妮米指向小水猴子。
小水猴子可怜巴巴地盯着我们，时有时无地啼叫着。
看着真叫人可怜。
我摇摇头，“好吧，把它们放了。”
小女童鼓着手掌欢跳起来。
妮米也一脸欣喜。
我无精打采地走到水猴子身边，将它们抱起来，扔到了潭里。
“但愿你们以后，别再吸人血。这次我饶了你们，下次，也许有人，会撕烂你们的嘴巴。”我尽量严肃地瞪着它们教训道。
两只水猴子伏在水面，一个劲儿地向我点头，双手扣在一起，好像在承认错误。
这时候，深潭里，突然又泛起一股粗大的水柱。缓缓向上推，一层层向上涌动。
待水柱涌出水面，我和妮米惊呆了。
这居然是一颗巨大的珍珠，足有拳头大小。
珍珠表面光滑，有一层层纹理，是淡粉色的。被阳光照射后，发出金灿灿的光。
大水猴子将它捧在手里，双手捧给我。
我已经跳到岸上，深怕这是个陷井。
“不，你们还是赶快回到，你们的生活中去吧。我不要！”我害怕地说。
水猴子的眼睛里，突然流出泪水，又捧给我。
“嫣然，拿着吧，它是一番好心。等我们找到乾坤，也可以给他们看。否则，他们一定不相信我们经历的奇遇。”妮米说。
因为脖子上有玉如意花儿，我就大胆地走上前，捧过珍珠。
顿时，所有浮出水面的水猴子和蛟龙，都消失了。
潭水又恢复了如画纸般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