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苡梣查房回来，正巧和顾藜撞上。
五年里，顾藜不是没想过去想办法找她回来，可是她该去哪里找，又凭什么让她在经历了那些以后还能继续留在这里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藜藜。你来找顾允澂吧，他应该在手术室。”江苡梣递上手中的咖啡，微微一笑，道：“要不，先到上面咖啡厅坐一会儿。”
“苡梣姐，我是来找你的。有空吗？”
“那，到我办公室谈吧。”
“这些年你还好吗？”
“一般。”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好不好，只是迫不得已，选择了自己从没想过的那种人生。
“不是要做设计师么？怎么想到学医？还是，为了顾允澂。”她越说越没有底气，明明知道答案可能不是她想要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给自己一个继续坚持的理由。
“因为想挽救更多的生命。”江苡梣转了转手中的咖啡杯，轻声道：“那种眼睁睁地看着亲人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痛苦。”
“你还在恨他。”
“恨？我何必恨他，恨他还要在心里给他留那么个位置。”
顾藜沉默。她知道当年的事对江苡梣打击太大，却不想，五年了，她还是没有走出来。
“你呢，为什么要放弃理想？”
“你知道的，他对公司根本不感兴趣，叔叔年纪大了，这些东西总要有人来管。”
江苡梣记得，顾藜曾经是那么热爱摄影师这个职业，近乎疯狂，却不想，为了一个顾允澂，大二就从艺术系转到了管理学。江苡梣确定的，是顾藜对顾允澂的感情，不确定的，是顾允澂对于青梅竹马的意义。
为了一个不知道爱不爱自己的男人放弃自己的理想与未来，在五年前她江苡梣做不到，现在的她，更不可能。
也许这就是当初顾允澂说他更喜欢顾藜多一点的原因。顾藜是水，柔情绵绵，可以为了他一句话改变自己整个人生，而她江苡梣是火，从来不相信什么命由天定。
“你不应该怪他。”顾藜抬头看了江苡梣一眼，微微叹气，“我知道，那件事给你很大的打击，可是他也是受害者，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
“江副主任，你很闲吗？”
他早知道江苡梣就算回来了也一定会是这个态度，这个女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记性出奇得好。他故意加重了第二个字的读音，给她好看，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允澂，是我找苡梣有点事。”与江苡梣的对话被打断，顾藜淡淡地看着顾允澂，见他面无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只要她一提起那件事，顾允澂就各种转移话题。她不懂，明明跟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却死活都要把责任归咎于自己。末了，她还是放弃：“那我先走了。对了，叔叔让我提醒你今晚早点回家。”
顾允澂只当她不存在，死死地盯着江苡梣，好像要把她看穿了一般，“江苡梣，到我办公室来。”
“把这个填好五分钟内拿给我。”顾允澂拿起手边的文件夹从桌子另一边甩过去。
“为什么？”她不记得还有什么必须要填的文件被自己遗漏了。
“呵，你是在这个办公室里第一个敢问我为什么的人。”
“不懂当然要问，这可是你教的。”
听到这话，顾允澂表情复杂。他好像是说过不懂就要问，不过当时好像是在床上吧。江苡梣，这也可以拓展迁移？
“身为心外主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了解我手下每一个工作人员的详细资料，方便工作。”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重瞳挟了似嘲弄，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座的人，手中还不忘轻轻松松地转笔。
“对不起我没时间。”方便工作？我看是方便找茬吧。
“没关系，我有时间。”说着，拔下了笔帽，“姓名。”
“江苡梣。”她只想早些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性别。”
“你看不出来？”
他抬起头上下扫了她一眼，扬起嘴角，笑容里别有一番滋味。
“年龄。”
“29”
“就职经历。”
“日本榊原纪念医院。”
“婚姻状况。”
刹那间，空气突然变得凝重，江苡梣下意识地停顿。
“已婚。”
顾允澂抬眼瞥了瞥她的左手，目光黯淡了下去。
“住址。”
“蜜色嘉园。”
“电话。”
“18256147788”
“江副主任，我希望你可以记住，以后上班时间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我自认为我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
“你在日本上班时也是这个态度？”
“那要看对什么人。”
“比如？”
“人渣。”
顾允澂气结。
“你可以走了，随手关门。”
顾允澂，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