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挑什么单挑?倒霉孩子!”那连慕一挑眉,伸手就是一巴掌。
那姑娘像是预料到一般迅速的往后一跳,唰的一下抽出腰间的佩剑,对着那伸出的手砍去。
动作行云流水,剑锋寒光乍泄。
然而剧情是突然的,结局是必然的。连慕在那姑娘提剑就砍的一瞬间伸出去的手已经缩了回来。当然,那一剑也确确实实砍到了实处。
苏暮正对着变成一半破布的车帘,看着在那怒气冲冲的姑娘后面一脸苦涩的侍卫,哑然。
谢家有二子一女,这位提剑怒砍车帘的大约就是那谢三小姐了。
“小沄儿你完了!”连慕忽然跳到车帘边指着谢沄,模样极其兴奋,貌似一点也不怕谢沄顺势再来劈上那么一剑。“你砍了你大哥的车哦!你大哥待会就会在群臣的目视下坐这辆只能挡住脸的车回去了哦!现在换车来不及了哦!小沄儿怎么办?师父我想想都为你觉得害怕呢。”
谢沄脸色瞬间惨白。
忽然她眼睛一转,一甩长剑扑向蹲在马车上的连慕。
她身后的那倒霉侍卫转身飞快地扑向那飞过来的长剑,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能不宝贝吗?绝世名剑扔丢了他还能有命?
而这边谢沄撞在连慕怀里,将他撞得翻倒在车内。苏暮看着这一对永远不知道要干什么的师徒想着是不是要下车给别人挪出场子?
“师父!夫君!救我!我会给我大哥打死的!”
“混账!快给为师起来!”连慕给压的面目狰狞。“还调戏为师?!信不信为师让谢洹把你嫁给隔壁村的大脸臭脚吃不饱穿不暖的王二麻子!”
“我就嫁你!反正你那么多面具!王二麻子就王二麻子!你洗澡睡觉我都看过,不嫁给你嫁给谁?!我也不嫌弃你!”
“我嫌弃!娶了你为师就是谢洹他妹夫?!做梦!”
“你说我打赢你你就娶我的!
“你打赢我还早!”
“那你来单挑!”
“你当为师傻啊?!谢洹看见我跟你打架这破车指不定谁弄的!他那么个人,我找不自在呢!”
“你也知道啊!你不想办法你女人就要死啦!”
“你才死男人!给我从上面滚下去!别逼为师动手!”
“就不!你是我男人死也是你死!”
“滚下去!”
…………
苏暮难得的发愣地看着这滚做一团的师徒,觉得这剧情实在是峰回路转。
谢洹果然智近乎妖啊…如此好戏。
她忽然笑出声来,仿佛连日来的阴霾终于移开。
厮打中的二人听见这一声似是抛却前生沉重般的一笑,手上动作皆是一顿,各自偏头看向苏暮。
连慕忽然眯了眯眼眸,转头看向谢沄,用一种写满了“我的蠢徒弟为师有办法了你快放过为师吧”的目光看着她。
谢沄撕扯他面具的手一顿,脸微红,半信半疑地挪了挪身子。
电光火石之间,苏暮起身准备将马车留给那纠纠缠缠的师徒,她的脚踝却被人抓住。
她低头,只见连慕抱着她的小腿摆着一副明明很无赖但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我这真的不是搞无赖耍流氓的模样。苏暮眉头跳了几跳。虽说她从前也算是……不拘小节……但是这人的怎么让人觉得就那么……那么贱呢……
“姑娘,我认错!调戏谢洹的女人都是我的错!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吧!谢洹那厮不是人啊!让他在大庭广众丢脸我们师徒俩就见不到今天的日落明天的太阳啦!姑娘!”连慕一把鼻涕一把泪,戏倒是做了全套,顺便还把一张老脸在苏暮腿弯蹭了一下……
谢沄一边抹眼泪一边看见连慕那个动作,顺手借着衣服遮挡对他腰间狠狠一掐。连慕一声惨嚎,飙泪几滴。
“姑娘啊!要死人啊!”
……
苏暮嫌弃地抽出腿,“谢洹是谁?呀!人家上错车啦!”说着脸一捂,跳下车去,徒留一个娉婷的背影对着趴在车中的二人摇曳。
侍卫抱着剑站在离车不远不近的地方。嗯,我什么都不知道。没错,小姐是纯洁的,连先生是高洁的,姑娘是无辜的,主子是善良伟大的。没错,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马车这边因苏暮的那一句话静了一下,谢沄一摸脸,嘴一张,刚准备喊话声音却生生卡在喉间。
趴在车板上的连慕与跳到车下的苏暮看着同一个方向眸光闪烁。
来了。从城中席卷而过的一骑扬起一地灰尘,一人乌发白裙高坐马上,面容英气,宣告着主人征战多年自带的气场。
——东凌国质子,那位手握兵权征战沙场的传奇公主。
说起这位公主,说她奇也奇,说她惨也惨。在公主皇子皆可为帝的东凌,她一人堪称艳压各兄妹,但美中不足是她性格过于耿直,即便常年为国征战,在老皇面前也算不上受宠。后来老皇殡天,皇位争夺战直接打响。这位倒好,直接退出争夺,直接表明只愿为国出征效力的心。
她想的倒是简单,而最后坐上皇位的人可不见得同样心思。经历了兄弟姊妹血刃淬炼出来的皇帝想什么都比别人多想一点,肠子都比别人多绕一弯。
你只要带兵?喜欢军营酒肉生活?借口!你分明就是要拥兵自立,窃取我辛辛苦苦虎口夺食抢来的江山!我偏不叫你如意!
封你长公主,长公主是国家的形象,形象大使带什么兵?地位如此高贵还住什么军营?边境没大仗,用不着您老人家,您就在这幽幽皇城百步宫殿乖乖待着准备嫁人相夫教子吧!
兵权?卸!
自由?没有!
说好的戍守边疆?行啦,比我们厉害的西赫趁乱要质子去啦。您地位这么高贵,家里兄弟姐妹又都刚死完,你不去谁去?
出尔反尔?没有啊,您说的为国效力呢。
于是悲催的公主殿下就这么踏上了赶赴异国做质子的不归路。
偏偏这个公主性格过于洒脱,全然没有身陷囹圄的自觉,竟将迎接的队伍丢下老远自己一马一人驰骋至这波云诡谲的帝京中心,无人敢喧哗的宫门之前。
苏暮远远的瞧着那人一跃下马,在宫门前等着迎接的人。
忽然只见那公主狠狠地一抽马屁股,自己也跳开老远,而她原来所在之处,一根羽箭斜插进石板地内——若没躲开……那可是又要出大乱子的。
这就是质子——众矢之的,各国挑起别国纷争的最佳选择——用通俗的话来形容她的立场,姥姥不亲,舅舅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