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琉璃长窗前,楠木桌几上的青花瓷盘中摆满了边疆进贡的紫黑葡萄。一颗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诱人的果香味更是扑鼻而来,让人馋涎欲滴。
楚瑶伸出手去捻了一颗,娴熟地剥开外皮,刚准备递到嘴边,蓦地被窗外的一对粉衣和白衣的木偶所吸引。
“汀……”她正要开口询问侍立在旁的侍女怎么一回事,却被一道富有磁性而熟悉的声音打断。
“娘子,娘子,为夫知错了!”白衣木偶对着粉衣木偶倾了倾腰身,声音里满是诚挚。
这时,窗外青玉架上的那只黄嘴青头鹦鹉拍动着翠绿的翅膀,转了一圈,有样学样地兴奋念叨着:“娘子,娘子,为夫知错了……”
一丝羞恼浮上了她的心头,扫了一旁的汀兰一眼,正见她拼命吞下即将冲喉而出的一声笑,用食指摸了摸鼻头。
她白如凝脂的脸上顿时转作了绯红。这可恶的男人在做什么?
羞恼间,又听得转换了另一种类似女子的腔调,粉衣木偶别过了身,背对着他,冷冷一笑:“错?那且你说说你何错之有?”
“为夫错在不该把自己的意愿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不该对好兄弟步步紧逼……”空气中传来一丝低叹,白衣木偶向粉衣木偶靠近了一步,用身子碰了碰她的衣袖。
粉衣木偶转回了身,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有了几分和缓,“往后还会惹我生气吗?”
“不会了,娘子生气,为夫是既伤心又伤身啊!”白衣木偶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粉衣木偶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一丝戏谑,“若是你再惹我生气了呢,那可该如何是好?”
“若是再惹娘子生气,娘子就不搭理为夫好了,为夫最是怕娘子不理为夫了。”白衣木偶耷拉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道。
接着,一双木偶隐了下去,窗棱边冒出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黝黑幽深的眸中闪动着期冀之光,一瞬不瞬地紧凝着她,“那么瑶儿,现在还恼我吗?”
恼,怎么不恼?可恶霸道小气的男人!
想着,楚瑶立起了身,一把阖上了长窗,从嘴中狠狠地吐出了一句话,“幼稚!”
长窗深掩,却是传来了他的喟然长叹,而后是略带沉重离开了的脚步声。
她愣怔着,心头涌上了层层的酸楚。既知她会恼他,又何必当初呢……
叹息了一声,重新打开了长窗。望了眼高悬空中的日头,她扭过头走向了楠木八仙桌,对汀兰吩咐道:“传午膳吧。”
“喏。”汀兰垂下眼,掩下了眼中的无奈,默然退下。
须臾,便见她手持托盘走上前来,把冒着热气腾腾的膳食放到了桌上,躬身道:“主子,可以用膳了。”
楚瑶瞪大着双眼,眼中分明漾着不敢置信,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我,我的一荤一素一菜汤呢,怎么只有白粥?”
汀兰哭丧着脸,缓缓道:“皇上说了,明火白粥败火,主子心里有火,吃这个是最好不过了。还下令,乾清撷芳两宫上下宫人俱与主子同甘共苦,共同进退。”
什么?敢情这男人是对她软硬兼施?好让她就范?
她压下心头直蹿的怒火,敛了敛情绪,方才对着汀兰笑吟吟道:“汀兰,如今考验尔等的时候到了,尔等会跟本宫共同进退的吧?”
“那,那是自然。”汀兰吞了吞唾液,却仍是哭丧着脸。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喝白粥度日了。
唉,主子你快快下了这把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