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怔忡间,忽听得对面传来一声娇笑,只见她目光倏然一转,“云裳公主当真是舞艺超群,让本宫大开眼界。但我朝的悦妃娘娘听闻亦是能歌善舞,让人惊叹。”
“哦?不知云裳可有幸请娘娘为我们跳上一舞?”云裳顺着她的视线一看,脸上虽笑着,可是眼底却俨然是一种挑衅的意味。
方才的说话之人正是顾惜若,她将一切看在眼底,心中冷笑不已。
此前她已经知道这狐媚子琴棋书画,无一不晓,但这舞蹈嘛,却真的是一窍不通,更不说往昔她还是一个胖女了。
呵,这回她要是不跳,无疑会让人认为她自知惭愧,不敢一试;要是跳的话,指不定有多贻笑大方,届时定国的脸面可要丢尽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困局。
就在她以为女子一筹莫展之际,女子的声音却淡定传来,“顾妃谬赞了,惊叹之下,其实难副。所谓的能歌善舞,不过是谣传罢了。更何况公主已是珠玉在前,本宫也不便再班门弄釜,不如就让本宫为大家弹唱一曲吧,曲题便由公主来定,公主以为如何?”
云裳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看来这个悦妃真的是徒有虚名,不敢与自己相较量了。也好,她这朵鲜花也需要绿叶来衬托。
思及此,她微笑着点头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云裳瞧娘娘发上的红豆簪子甚是别致,不如就以‘相思’为题,谱一曲与此相和吧。”
楚瑶一愣,眼睛下意识地去瞧轩辕澈,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目光灼灼,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期待。
随之,他命宫人给她找来一张古琴放置大殿中央。
楚瑶福了福身,走至古琴后坐下,露出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而后淡淡一笑,手臂一抬,微转螓首,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
婉转而悦耳,如同泉水从山崖上倾泻而下,撞击在卵石发出的声响,迷蒙起的水雾,令人只觉得一阵清凉。弦弦切切,又好似珠落玉盘。她的一双眼眸,如同秋水一般,眼波流盼,有着无限风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思绪抑制不住地翻涌,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乐,与他相处将近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尽数在指间流泻而出。
轩辕澈凝望着底下弹唱的女子,专注的双眼微微眯起,唇角不由也勾起了笑意。
从他貌似镇定的神情中,谁也无法知道此时此刻他心中掀起的波澜。
这个娇媚俏丽、惊才艳艳,他爱极了的小妮儿,真是处处出人意表,时时让他怦然心动……
楚瑶重复地唱着,她本就生就一副好嗓子,歌声温婉动听,又夹杂着淡淡的愁绪,赋予了自己的真情实感,因此整首词曲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整个太和殿内,除却她的琴声和歌声,竟再闻不见一丝杂乱之音,几乎所有人都随着她弹唱陷入了一段柔肠百转的情思里。
自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倨傲不屑的云裳、怒火中烧的顾惜若和怨入骨髓的郑含露。
玉指弹出最后一个音符,楚瑶力道渐收,等到收住最后一个尾音,大殿内已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好一句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悦妃娘娘可真是唱作俱佳!”座中不知谁率先赞道。
“下官认为最妙的一句是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真乃绝世之作!”很快便又有人说道。
当下整个大殿热烈地讨论起这首词来。
该死!竟生生替他人做了嫁衣,顾惜若压下心中骤然上涌的不甘和恨意,含笑道:“悦妃真是让人惊叹,公主你说是吗?”说着,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云裳。
楚瑶啊楚瑶,若是皇上把这女子收进后宫,届时前有狼后有虎,我看你怎么办……
“顾妃娘娘说得是……”云裳此时在微笑,倾城的脸上满是赞赏,只是那一对如水的眸子快速闪过了一丝愤恨。本以为此次会在定国大出风头,孰料……
轩辕澈望着两个女子的暗潮汹涌,他目光幽暗,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安国公主与使臣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想必也累了,且先到驿馆歇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