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阁的御书房。
龙涎熏香轻轻袅袅的青烟从蟠龙青铜宝鼎中缥缈上升着。皇帝正端坐在御案前聚精会神地批改着当日的奏章。这三年来,他宵衣旰食,每每忙到深夜。经过一番励精图治,总算在朝臣面前树立了不容置疑的威信和显露出了雷厉风行的处事手腕。曾频频侵扰定国的安国,也在他的铁血抵御下,俯首称是并岁岁纳贡。
一直侍立在旁的福如海看着皇帝手中不断移动的朱笔暗暗出神,他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曲身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皇上,太后娘娘又着人来请了。”
轩辕澈不耐地抬起了眼,冷峻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他沉声应道:“朕可以等,她就不可以等吗?”
口中的她自然就是今日新进宫的楚嫔了。福如海不由地暗暗叹息,这小主方才进宫就遭了皇帝的怠慢,要想受宠怕是难了。更何况……
搁下了手中的最后一道奏折,皇帝站起了身,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走吧,朕倒要看看是如何的一副天姿国色,劳烦母后三催四请。”
福如海嘴角抽了一抽,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躬身带着路。
深夜的宫苑空旷而寂寥,唯有那明黄屋檐下挂着的长信宫灯为这清冷之地添了几分神秘和暖色。
被一片槐树林簇拥着的延禧宫坐落于皇宫的东侧,层层树林外是横贯皇宫东西的浩渺的碧波池。这延禧宫主殿住的乃是良妃慕真真,而侧殿妙云轩住的是新进妃嫔楚瑶。
现下,妙云轩的楠木雕花长窗里,透出点点昏黄的灯光。轩辕澈在殿前停驻了脚步,踟躇着,他真的要进去见一见这个自己决心冷落的女子吗?罢了,既无意宠幸,又何必相见。
正转身走了两步,忽听得一声如黄鹂啼转的声音响起:“楚瑶恭迎皇上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澈心中微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他扫视了一眼,只见廊榭下跪着几个衣饰齐楚的女子,但为首的那位却委实令他心头大为震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那是怎样一位女子啊,用丰乳肥臀、五大三粗、体态臃肿来形容也不为过。定国女子素来以骨感为美,他看女子百遍,何曾又见过此等样貌的女子。
心头一阵恼怒,升起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欺骗他的人,却是他发作不得的人。纵是他不沉溺女色,可谁又愿意娶这么个女子,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想不到母后给朕选了这么一个女子。”他冷冷地抛下了这句话,便要拂袖离去。
“皇上且慢!”身后又传来如涓涓流水的声音,他厌厌地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背着手伫立着,等待着她的下文。
“想必楚瑶的样貌吓着皇上,令皇上心生厌恶了吧?”她平静地说着,不带一丝迟疑与惶恐。
轩辕澈冷笑了一声,并不搭话。
楚瑶接着又淡笑道:“想必我这一生,都不会得到皇上的垂怜宠幸了吧?”
一团怒火又腾起在他的心头,他猛地转过身去,对着跟前的肥胖女子一字一句嗤笑道:“你觉得朕会看得上你吗?没错,朕此生断然不会宠幸你!”
“君无戏言?”楚瑶的双眼一秒被点亮了。
眼前的皇帝,金冠束发,剑眉斜飞,其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眼眸,鼻子英挺,嘴唇轻薄,合身的月白色绣着龙腾祥云的长袍裹着修长高大却丝毫不粗犷的身材,气质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他的帅,有别于阴柔,是一种阳刚的帅,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不允许自己沉溺进去。况且,她有自知之明,他铁定也瞧不上她。不如,早早把话说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