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胥大手一挥,说:“你不用跟我戴上高帽子啦,要不刚才你俩不在我爱妻的坟墓上点香献礼,我是不会让你们进我的屋子的,因为我的小蓉就在我的屋子之中,我怕你们打扰了她的亡灵。”
如此一说,刘文旭心中暗暗庆幸在路上走时听从了陆神的话,想坟墓主人行礼,否则不可设想,这才想起了陆神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敬重其人,百利于己而绝无害处。”
此时的陆神在和座上的张坤丹话谈的很来,看着他长得相貌堂堂出奇语,身躯凛凛生威风。脸生美髯色通红,臂可托雷力奇强。头上玉钿明月光,腰间袖带舞清风。头冠璎珞凤眼明,身上镔铁胆气真。相信他又猎豹的本领,心中敬佩他。向他问道:“我们适才在路上走之时,所遇上的坟墓之主,想必和画中是同一个人吧。”
张坤丹道:“正是,难为你有这一双观察如微之眼,画中人物正是我的小妹,也是我大哥的妻子,只可惜她——”
陆神见他心中悲伤,举杯道:“伤心之事便放给往事,天意如此,人悲伤何益。”
张坤丹抬头饮酒数杯,问道:“你俩到这山中来,相必也不是迷失了这样简单吧,必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吧,不然山路曲折,危峰逶迤,走上来很是不易啊。”
陆神想着明人不说暗话,便实话实说了,听罢便把来到白豚山的真正用意告诉了他们,没想到张坤丹听后,竟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双手作揖道:“你俩竟能为了朋友长途跋涉到了大山也林来寻找这很难找寻得到的锦蜂之蜜,真可谓称得上义薄云天,高风亮节啊,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
华胥也向陆神和刘文旭投来了佩服的眼神,在他的建议下,座上四人一杯到底,刚把杯盏放下,张坤丹也不无担心的说:“山林之中大潭深渊,密沟险涯,低谷高地甚多,其间又有豺狼觅食,虎豹巡山,恶犬挡道,想到山间找得到所要的锦蜂之蜜,实属不易,望你们明天启程能够得胜而归。”
陆神手拿过酒壶,替正在吃着鹿茸的刘文旭斟满酒,说:“我有种有疑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回倒是在华胥的同意下,陆神问道:“当今天下国泰民安,公私粮仓充实,市井百姓皆择业而栖,天子体察民情,励精图治,也没有横征暴敛,残害百姓,你们却为何要长长久久居住在深山之中,不复出焉,难道是有什么隐情么。”
张坤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也有个中意思说与我大哥听,但是他却之意要为我家妹子守墓,我也被他弄得没办法,生怕他在丛林之中,遭遇不测,也跟他上山来了。”
“原来如此,你俩的情意真可以悬之于日月啊,华叔对妻子的爱情真可以刻之于深海之石啊,佩服之至,佩服之至。”陆神不无感慨。
刘文旭撒下手中的野味的骨头,凑过脸来,说:“我正为刚才的事情心有迷惑,只得求解于座上尊公啦,你俩皆是发须半白,身渐半百之人,却能够很好的在这诡秘的山林之中生活下来,其中艰辛自是不必言明,但见到长凳之上,你俩捕获的猎物,平凡人怎么能降服这些山间猛兽。”
张坤丹微笑的拿起铜勺舀起锅中的汤水,不紧不慢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两人在多年前,朝廷太宗皇帝派往镇守边庭重镇的三品武将,后来跟随大元帅薛万彻等率军击高丽,李百药卒,结骨入朝,松外蛮附唐,契丹首领曲据内附,阿史那贺鲁降唐,王玄策破中天竺,自此天朝神威传布海内,诸国使臣皆纳土来降,边疆也少有战事,当我们归朝在京之时,听闻我妹妹身患重疾,我大哥便向朝堂上传了辞呈,想回家照顾妹妹,我作为大哥的边庭上的副将,理应和他共进退,便也一起回乡,后来我妹妹病重而死,我大哥执意要为他守灵,我也跟着上山来啦。”
“张弟,你后悔吗”华胥喝了杯中之酒,说:“时间匆匆,沧海横流,翻波为田,眼见得八年的时间过去了,想我当年为了弥补没有好好尽到一个丈夫责任的歉疚,在山中为亡妻守墓之事恍如隔世,现在已是星星白发,颊生玄鬓啦。”
华胥拉开身旁的窗帘,只见夜色笼罩之下,星辰交辉,些许星火映在水光婆娑里,朗月升华,隔窗而望,丝丝雾霭纤细如廉,不远处的高树汇风如海,传来了鹤叫,雁啼的声音。
张坤丹说道:“这窗前的几万棵大树正是大哥为我妹妹亲手所植的,到今已有八年,芊芊小树已经成为擎天之栋啦,时光如梭子,只要大哥要在这里住下,我愿意一直在这山间绿林生活下去,只是进来捕获猎物的器械和刀叉却为何频频生锈,只有我这柄精钢所制的钗子还能完好无损,接下来靠打猎为生就更加不容易啦。”
陆神被两人心存大爱的举动所震撼,心中更加地佩服起这两个山间竹林高士啦,眼见他们的难处,陆神手捧着床板地下的泥土,他第一个反应便是他们打猎的刀叉生锈跟地上的土壤有关。
在张坤丹和刘文旭的问话中,陆神发现手掌的这抷土很是温凉湿润,片刻之间,他便找到了答案,说道:“两位叔叔,这房间中的铁器容易生锈,其间的道理很是明显,我在山林之中便观察到这座茅屋后面乃是一方深潭,后面的地方正是一丛丛大树,大树盘根错节,扎土而生,树林与深潭的距离不是很大,树林吸收深潭之中的水分,地表之下水源渗透,相互流通,这间屋子正处于中间地带,土壤和空气之中的水分弥漫,铁器便很容易生锈。”
“但是张叔也讲啦,这里的铁器容易生锈,才是这一两年间的事情,以往他们住在这里却没有发生过这种现象,却是为何。”刘文旭满脸的不解。
陆神道:“这个很容易解释,华叔亲手所种植的几万树苗渐渐长大,群木为林,地下的树根日见粗大,吸收水分的能力便越强,水潭之水才会流失到森林之中。”
华胥吃着竟剩无多的猴脑,便说:“小兄弟的话很有道理,这间茅屋历史四年才建造起来,可是能住的时间已经不长啦,张弟你明天便跟着这两位小兄弟下山去吧,我在这里再为你妹妹,我的爱妻守墓两年也会下山啦。”
等到睡下之时,华胥还没有说服张坤丹,陆神和刘文旭同他们睡在屋中的床板之上,眼见着夜已深,眼瞳疲累,他俩人听着张坤丹给他们讲华胥和他妹妹的爱情,陆神眼中的思乡之泪和感动之泪便交杂在一起,渐渐入睡啦。
第二天起床之时,陆神回想起昨晚上张坤丹个他讲起的华胥和他妹妹让人落泪的爱情,临走之际便在屋子之间墙壁之上的美人画中流诗成为纪念,诗曰:
金雀钗上珍盟言,夜寐夜思共良乔。
明星寄爱问娉婷,云裳袖口粉泪斑。
良地鲛影漫泪泣,大月沙滩似春流。
万千衷言晓心程,一世有恨未了情。
其二
为探晓月识春风,感露披襟上台帘。
长庚久明永无坠,北斗曲折月有丹。
会有云雁来殷勤,流水不遣有情老。
云外青霄知尔志,一生苦辛悄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