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七睡得很不安稳,躺在了病床上呼吸着属于医院里那种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连梦里都在干呕。
封尘了太久的记忆,像是海啸一般迅速冲破了防线卷土而来,一颗心里整个大脑都是一片朦胧都是一片混乱。
过往和现实相交叉着,一幕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像是一台坏掉了的放映机,所有的颜色都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当年的事情又一次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她看到自己站在台阶上往下望,然后慢慢的举步走下去。
“不,别过去,千万别过去,不要啊……”
梦里她声音尖利却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那一幕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重复着,忽的场景就变成了一片荒芜,初夏站在了她的梦境中,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她,双眼空洞,声音嘶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南七,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南七猛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入目是一片刺目的银白,初夏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南七怔愣了一会儿,突然间好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朝着她嘶吼着:“我没有骗你!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那样,我一醒来全部都变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南七,你怎么了?”初夏有些担忧的坐在了她的床沿上看着南七,以为她是因噩梦惊醒才会变成这样,伸手轻轻的将人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慰着:“不要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只是一个梦?”南七低声喃喃着。
“对,只是个梦,不要怕。”初夏伸手将人抱在了怀里,一遍一遍的哄诱着,手掌轻轻的拍着南七紧绷着的背。
南七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了初夏身后的窗户,阳光耀眼的几乎快要将她视线中所有的一切都融成了银白色。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带着轻颤:“不,那不是梦……”
初夏有些错愕,肩膀上有什么液体一滴滴的落了下来,透过薄薄的病服砸在了自己肩膀上,起初是温热的,后来逐渐的变成了一片冰冷。
南七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酸楚:“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是我?那些事情为什么偏偏发生在我们身上?初夏,我好难过。”
初夏的手不自觉的缩紧了一点,才留起的尖利的指甲扣入了肉中,一阵阵的疼痛从掌心一路蔓延到了心脏:“都过去了,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想了。”
“没过去!它永远也不会过去的!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初夏,那件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了,它总是趁着我一个不注意就钻入了我的脑海让我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初夏,我到了现在还觉得那件事情昨天才发生。”南七伸手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力气之大似是想要将她肩上的骨头捏成碎片:“初夏,我们走吧!”
“去哪里?”初夏愣愣的开口,蓝白条纹的病服映的她一张脸更加的苍白了,越发的脆弱。面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连一双眼睛都只剩下了空洞。
“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离开这儿,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让我在想起来曾经那些事情,去哪都好……”南七似乎有点疯狂,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拨的更加凌乱了,艳红色的头发下是一张伤痕累累的美艳面孔。良久之后她才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南七垂眼看着身下被折腾的凌乱不堪的床单,安静了很久才低声开了口,声音透着疲累,透着苍老:“我们走吧,离开这儿就好……”
“南七,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城市站住脚,不要在被过去的事情所影响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想了,好吗?”初夏轻声劝着,她不想要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她刚刚在这个城市站住脚,而是这里还有着能够让她牵挂着的人,一想到离开,心尖上都是一阵阵的刺痛。
“那些事情没有过去,你知不知道苏阳是……”
“叩叩叩。”急声急促的敲门声让初夏将视线从南七身上移开,透过病房门上一小块透明的玻璃,能够看得到外头站着的满脸温柔笑意的人。
南七未说完的话就咽到了肚子里,安静的躺在了病床上,将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只余下了一片高冷。
白洛将门打开慢慢的走了过来,将手中艳红的花朵递给了初夏:“身体好点了吗?”
初夏伸手接过了放在了病床边上的桌子上,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看起来仍旧病恹恹的:“我好很多了,已经退烧了。”
白洛靠近了两步,伸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做着对比:“确实已经好很多了,昨天晚上真是吓了一大跳,说着说着就昏倒了。”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南七脸色好像也不太对劲,安静的窝在了病床上,闭着一双眼睛,削尖了的下巴抵在了薄被子上,脸色苍白:“南七怎么了?她也不舒服?”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初夏抿唇笑的僵硬,伸手拉过了白洛:“我肚子有些饿,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吃吧。”
依旧穿着医院里的病服,初夏慢慢的走出了病房,当房门慢慢关上的时候南七才睁开了一双眼睛,望着对面的床铺,眼神复杂。
初夏很瘦,医院的病服穿在了她的身上很空,风一吹,病服紧紧的贴着她消瘦的身子,让人有些心疼。一路穿过了医院喧嚣的走廊往外走去,到了门口的时候风更大了些,将她的长发扬了起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侵入了体内。
初夏伸手轻轻的搓了搓有些凉的胳膊,肩上一沉,有什么阻断了风,温暖重新回笼,初夏好奇的转过了头,白洛站在了她的身后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朝着她笑开:“天气有点冷,穿的厚一点,不然又要感冒了。”
“谢谢。”初夏轻轻的开口,手指触上了柔软的面料将外套拉紧了一点,紧紧的包裹着自己的身子。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纵使是白天,可天空依旧昏暗的很,风有些凛冽,冷的不像是夏季。
“走吧,我记得医院附近有一个小餐厅。”白洛下了楼梯,初夏也举步跟上,也许是感冒还没好的缘故,脚下一软,就跌跌撞撞的栽了下来。
白洛眼尖手快,将人扶住了,才避免了初夏的小脸直接贴上地面。
“怎么那么不小心。”他伸手抓住了初夏的肩膀,笑的宠溺。有白光一闪而过,白洛首先反应了过来,伸手就将初夏搂进了怀里,避免她被偷拍的人捕捉进镜头。
“怎么了?”
白洛看着躲在角落里的人走远才将她放开了,给她戴上了外套的帽子:“没什么,应该是记者,最近接了一个大牌导演的电影,这几天偷拍就没停过。”
“你还会演戏?”初夏有些惊讶。
白洛温柔的笑开:“当然了,我是中戏毕业,本来是要做演员的,不过因为形象好所以被人发掘做了模特,现在也只能够算是重操旧业吧。”
“快点。”初夏朝着他伸出了手,白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干嘛?”
“签名啊!”晃了晃自己的手掌,初夏脸上挂着调皮的笑:“等你出名了之后我还可以拿去吹牛!”
“别闹了。”白洛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掌,两个人笑着闹着朝远方走过去。
嗓子快要冒烟了,一股股辛辣钻入了肺中难受的紧,可苏阳却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烟,脚边上散落了一地的烟头,指端还夹杂着一根着了一半的烟,咸涩的海风在不断的扑上了脸颊让他更加的烦闷了一点。
海水朝着前方冲去,将散落在沙滩上的烟头全部卷走,苏阳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深海和蓝天相衔接的地界,愣了神。
他没想到会在医院里遇到南七,这样一来,就代表着初夏会知道所有的事情,知道自己把她留在身边只会为了那愚蠢的报复。这样一来,她就会离开吧,苏阳皱起了眉头,忽的又嘲笑起自己,难不成知道了真相还会呆在这里不成?
走就走吧,刚好自己也已经厌倦了这想恶作剧的复仇,离开了正好,从此她是她,苏家是苏家,那些仇恨已经过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要忘记了。
脑中是这么想的,可是为什么,心尖上却有了些细微的疼痛,不到难以忍受却又无法忽视。
“嘶……该死的。”
不知不觉烟已经烧到了根部,手指间被烫出了一个浅浅的疤痕,手一松,烟就落在了沙地上,火光明灭像极了阴沉的心思。
海水吞过,将地上的东西尽数卷走连沙滩上的脚印也都没有留下。苏言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车子里的手机正聒噪的响着,让他想静都不能够。
“苏阳,出事了,你快点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