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依依送我到门口,我笑着挡住本来想进屋的她,“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她看着我,没说话。
我使劲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是酒劲已经冲进我的脑袋,完全不由我自己控制。但是,内心却跟明镜似的。“回去吧!别多想了,睡觉就行。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今天,谢谢你。”她脸上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单纯笑容,那么美丽。
“不客气!”我反身关上门,几分钟后,才听见她回去的脚步声,慢慢离开。
凌晨三点。
我关了书房的灯,打开窗户,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屋子里静静的,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翻看手机里王欢的照片,眼角的泪水流向腮边。
或许,当初我也不应该和兰依依一样,选择王欢。坚守了四年的情感,随着毕业的钟声响起也画上了句号,于心不忍,不情不愿。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想你了……”手机屏幕还亮着,我就睡着了。
嗡……
手机的震动声像一个火急火燎的人,正把我从沉睡的梦中拉向现实世界。
我布满眼屎的眼睛隐约看见,是方子规。
早上六点半。
“喂,怎么了?这大清早的!”
“你在哪儿?”
我浑身酸痛,只好慢慢爬上沙发,“废话,我当然在家呀!”
“没事吧你?!”
“这话从何说起?你才有事呢!”
“大半夜的,你是想怎样?吓死我了直接。”
“我——我怎么了我?”
“你看你发的短信,你性取向有问题,我可还直着呢!”
“什么短信?”
“自己看吧就!对了,你今明两天有什么安排?”
“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我心想,我没给他发短信呀,这……
“好吧,那挂了!记得啊,以后别再用这种话吓我,在你面前,我胆子可小了。”
原来,我本来打算给王欢发的短信却误发到他那里了,心中暗自庆幸:幸亏发错了,不然重提往事,对谁都不好。
在沙发上躺到七点,喝了点蜂蜜水,就匆匆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大学的时候,在益达公司的西安工厂做过勤工俭学,时常被一个大哥哥周末带着进山,后来,我们一起发动许多野外生存爱好者,组成了一个俱乐部,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有二三十的规模了。现如今,我已经毕业离开了,但是并不想就此结束爱好者的联盟情感,所以他们约好和大家今天碰面,并且介绍新加入的成员。
西安渐渐降下来的温度,这个时候最适合出门徒步、野外生存了。
大家如约而至,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次新进的成员竟然是蒋尚宇!我没有太在意他,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他主动上前跟我搭话,说自己参加完这次野外生存就回东北了,以后估计不可能来西安了。
我笑着说:“没事,我们每年都会有俱乐部周年庆祝会,到时候你可以来参加。”
他礼貌地笑了笑,“好呀!”
——
“依依是个好姑娘,帮我照顾好她!”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谢谢。”
倘若爱情真的可以托付,我倒愿意自己是那一个被托付者,因为这样,我自己就不会太累,而且我的世界里从此就会让别人替我承担一份负担,而且是一辈子的那种。
这种买卖何乐而不为呢?
我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真性情,对他说道:“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回头。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坏人,以后如果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不要让父母左右,或者不要让别人来替你承担。如果我要照顾依依,也不是帮你,而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
一路上,我们再无话语。
我们从临潼出发,一路向北,穿过骊山山脉,经过野鸡湖、蓝田,最后辗转到洪庆,到达临潼,刚好两天的行程。走到最后,大家兴高采烈的分手,并且登记造册,等待下次相聚。
我坐车往回走,蒋尚宇跟我同路,只是他直接坐到火车站下车,然后就回东北了。我在车上留了联系方式给他,并且和他简单告别,像对待朋友一样。
透过车窗,看着他渐渐远去身影,如此高大的他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孤独。
我掏出手机,开机之后一连串的震动和铃声让我惊喜万分。除了10086正常的流量监测短信,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兰依依的短信、未接电话和微信。
“你在哪儿?”
“你在干嘛?”
“为什么关机?”
“见到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
我没有作任何回复,翻看她的微信相册,三年的微信时光几乎记录了所有的生活,吃什么饭、买什么衣服、和谁一起聚餐、到哪里旅行……等等,都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包括恋爱和失恋,都是一张照片和几个文字。
她或许也这样翻看过我的,只是,并没有看见过我生活的十分之一。
在某种程度上,我的世界是自私的、是自我的。我不愿意谁轻而易举地就住进来,更不愿意在我世界里的任何人轻易地离开。
不管怎样,这就是我,一个要变得现实、脚踏实地的我。
明天去单位,应该要上交实习这段时间的学习报告了,晚上回家得赶紧加班,不求最好,起码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更好。
走出电梯,我故意放轻脚步,然后轻声开门。不愿意让她们听见我回来了。
可是,还是被她们听见了。
“林凨!”是周萌。
“嗯?”我赶紧将门打开。
“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兰依依站了出来,她们穿着一样的宽松睡衣,兔子拖鞋。
“去办了点事。”
兰依依走上前来,“办完了吗?”
“办完了。”
“我找你有事,能现在帮我办吗?”兰依依迎面逼着我退进房间,她双手抱在胸前,眼睛扫视着我家里的一切,包括正准备放下背包的我。
我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做我男朋友吧!”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将背包送进书房放好,换掉登山鞋,“我要换衣服了,你要看吗?”
我想着她会直接出去,没想到她只是转了个身。
我看她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只好豁出去了,走进卧室关了门。
她在门外喊着,“今天你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小声说道:“神经病!”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本来三分钟就能换完的衣服,我硬是换了三十分钟。没想到,兰依依竟然在外面等了三十分钟。
“我说,做我男朋友呀!”她有点生气我的骄傲。
估计,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不。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前些天,周萌强拉硬拽让我去给你帮忙,我是出于仁义才去的,最后才知道竟然是干那种有点不仁义的事情。这些我都忍了,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并不是命令式的,你……你懂吗?”我感觉自己说的话有点过了,所以只好打住。
她定定地看着,“你必须听我的!”然后转身就走,“明天上班一起走!”
“你……”
我指着她的背影,无语。
“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然后听见“咚”的关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