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弯月悬挂在高空中,点点的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发着光。
严冬的夜晚,几颗裸/露的星星可怜巴巴地挨着冻,瑟瑟发抖,几乎听得见它们的牙齿冷得作对儿厮打的声音。小星星在寒空中摇晃,仿佛冷得在颤抖。
星星充满了感情,像顽皮的孩子,在稚气、执著地注视着人间,仿佛用那明亮的眸子耐心的讲述着一个人所不知的故事。
星空之下一幅景象有些怪异。
圆角山山腰间小石崖处,巨大的石板上面正站着一个孤寂的身影,抬头仰望着星空,圆角山已轮换为深山老林的面貌了,一阵阵微风吹过,只能听到树叶摩擦的沙沙作响,却是看不到树木随风摇摆的景象了,因为树木早已把深根扎进了大山深处,如大山般沉稳、挺拔。如今的小石崖确切的说已经不再是石崖了,而是由一块巨石遮盖的山洞。粗壮的树木已经把小石崖给遮盖了,就连那嫩嫩的小草都一株株相互搀扶着,经过年岁的锤炼,已经与小石崖同高了,任谁也看不出早在百年这里是个石崖。
一位满脸长着如刀割般的皱纹,一头半白发丝,穿着一件军用大衣,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老人,唉声叹气,原本挺立的身子,一下弯了下来,仿若又苍老了许多。
他自言自语的道:“一百六十年了。”
“呵呵!”
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这只是老天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紧接着那皱纹好似被风雨鞭策的伤痕一样,用力的拉扯着,他怆天呼地的道:“我不甘啊,贼老天,为何如此戏弄于我,让我一睡便是一百年。”
亲人早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可能就连那白骨都已腐化成粒粒尘土了。让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睡了百年后醒来,面对这一切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他颤抖着身躯,浑浊的双眼阵阵有神,露出坚毅的表情,粗喘的气息越发火急,苍老的面颊对着星空愤世不公的说道:“如若苍天有耳,你听着:
幼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过节了,而节日之中又属春节我最是喜爱,因为每逢过年便会舂年糕、宰猪羊、裁新衣。”
说着说着他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很多。不卑不亢的继续说着:
“还会以香烛、财宝、酒饭、三牲等珍馐献天地,放鞭炮、挂红灯、贴对联(门神)。求龙王、供山神、拜土地是对山、水、土地的崇拜,以他们为神而祭拜。从而祈求它们赐予恩惠和宽恕,或赋予战胜天灾,获取丰收成果,来更好地供给生活需求,繁衍子孙后代,而后叩首拜之,祈求祖上保佑。
人们是相信这世界是有神灵存在的,可神何在?”
“古有神话,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等神话故事,是否属实?”
……
说完这些他双眼放光,对着天空大声呐喊着:
“贼老天…我穷尽一生,花了整整六十年的时间,却连神仙的任何踪迹都找不到,告诉我:一百六十年前在这里遇到的两个老者是不是神仙,他们给我吃的那颗糖究竟是什么,会让我一睡便是一百年。”
“倘若没有神灵的存在,为何人类要世世代代供奉神、信仰着神,吃下一颗绿色的珠子一样的糖,便一睡会是一百年?”
老人双拳紧紧握着,以至于整个身躯都不停得颤抖,却又太过无奈,只能抬头仰望,怒视着那无尽黑暗中的满天星辰,却没能探出任何究竟,唯有眼角不由自主的留下两行苍茫的热泪。留下对着天空说那些别人认为是疯话,认为自己是个疯子的话语。
谁也无法理解他的怨天欺人。
只能把这漫天黑暗中的星星点点权当知己,由此记载那零零碎碎的忆痕。
六十年了,他粗略的回忆着:
(睡了一百年以后醒了,那依然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群山依然连绵起伏,依然是披着绿衣的圆角山,他依然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可那绿衣太过深然,稍显陌生,躁动着心慌,这还是记忆里的圆角山么?
他开始慌乱起来,内心升起一股不该在一个八岁小孩身上发生的不安。
逐渐……逐渐……逐渐发现从小玩的大木刀不见了;经常骑得老牛不见了;自己最好的小伙伴干俊也不见了;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爹老妈都不见了;村里那些亲人、熟悉的面孔一个个都不见了;就连自己的村子“万安村”也改名为“富雨村”了,它不见了。
只留下了孤苦无依的一个他。
恍若晴天霹雳一般,该何去何从?叫一个八岁的孩子怎来抉择?
呆呆的,只知道他叫高林,有一把日日夜夜抱了五年的大木刀,一个一起经常打闹的小伙伴干俊,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母,万安村一众热情有爱的乡村父老。
可,这些都去哪了?
不见了……都不见了……为何留下我一个……留下如此陌生的世界。
与其说与世隔绝,倒不如说他只是一个被全世界遗忘孤苦伶仃的弃儿。
…
八岁的他开始以泪洗面、泣不成声的寻找着,寻找着…。只是他再也找不到了,他只能跑到村里一个只有一米五六高、莫约四平方米的土地庙里睡觉,半夜总会发出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从睡梦中惊醒。他靠着偷取别人拿来祭拜的贡品存活。
直到一天,一个头上裹着块丝巾,杵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妪,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块四方形的肥肉,还有十二生肖、花、小鸟,辣椒、大象、等等形状的果牒。(果牒是他们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用来祭拜的东西,是用大米蒸熟了,做成各种形状,然后用淀粉配成各种颜色染在上面的祭品)。
老妪赤诚的在庙前拜着,嘴里说着:“土地公公保福保佑的,保我儿媳妇早日生个大胖儿子好传宗接代。”
在沉睡中的他被老人说话吵醒,惊慌着坐立起身子,两眼慌张骨碌碌转动看着老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有着想逃跑却又无处可寻的凌思。
虽话说观音送子,但老人求孙子心切,加上村里就一个土地庙,没其他什么祭拜的,只得抱着神仙无所不能的心里,只好来麻烦土地公公了。
“呀!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这里睡觉呢?”老妪惊讶的说道,高林呆呆的看着老妪,老人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就呆呆的看着。两行泪水也悄无声息从小脸上滑落。
“别哭,别哭,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奶奶送你回家。”老妪似乎意识到自己吓到孩子了,满脸慈爱的说道。
“我…我叫高林,我爹娘不见了。”感受到老妪的关爱。他怯声声的说。
而后老妪把他带回了家。四处打探也没有找到高林父母的消息,便把他留在了家里照养。
老妪对他像亲孙子的一样,老妪的儿子和儿媳对他也是很好,因为没有儿孙的缘故,并把他当做亲生儿孙一般照养,渐渐地,感受到老妪一家人的关爱,高林也把老妪一家当做了唯一的亲人,却一直未曾开口叫过老妪的儿子和儿媳一声爸妈,无论他们怎么好,讨好他,他都一直管叫叔叔,婶婶。
庆幸的是老妪一家人很善良,没有强迫他,几年后老妪儿媳就生了个大胖儿子,老妪常说高林是土地公公赐给她们家的,是他们家的福星。老妪一家也是姓高,就没给高林换名字。把他当做亲生一般照样,还供他上学。
随着时间的过迁,年龄的增长,高林证实自己沉睡一百年的事实,他生于咸丰四年(1854)四月,于1862年在圆角山石崖下沉睡,1962年从沉睡中苏醒,沉睡了整整一百年,不仅是时间的过迁,也经历了时代的变迁,侥幸的是万安村由于太过偏僻的原因,便没有经过战争的洗礼,因此老一辈的东西、风俗都流传了下来。
高林还意外的发现老妪一家人居然是早在一百多年前高家的后代。高林一直不解的是为什么当年自己的父母没有去圆角山找他,按理说不可能沉睡百年而不被发现。
高林还查过干家的族谱,并没干俊的名字,几乎问遍了村里所有老人关于干家的事,却是未曾找到任何与干俊有关的信息,干俊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最神奇的是当年那两个黑袍、白袍老人又是何人?他们是神仙吗?太多太多的疑问等着他去解答。
就这样匆匆过了六十年,老妪和儿子、儿媳都去世了,在高林二十五岁的时候老妪去世的,他也是在那年大学毕业,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然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毕业生。高林从小就喜欢历史,想做一个考古专家,三十五岁在考古界他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考古专家,发现了诸多古迹。
高林想要找出一些关于神灵的蛛丝马迹。找出关于她八岁那年的惊天秘密,只属于他的秘密。
六十八岁的他马上步入古稀之年了,却是找不到一百六十年前自己想探知的任何线索。就连证明这世界是否有神仙的存在都无法证明,在这个只相信科学的年代里,跟别人说神仙只会惹来他人的嗤笑。
可能一般的人八岁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如遗忘曲线描述一般,记忆早以烟消云散了。可是他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着那一段记忆就越是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