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人又惊又怒的目光中,叶非缓步走了出来,状若浴血归来的幽灵,手上倒提着薛若涵,神色冷清,目光满是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意,看得围在一起的人群一阵寒意。
“你是什么人?赶紧放开薛小姐。”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地问道。
叶非猛地看向他,泛红的眼神中射出一道寒光,浓浓的杀意让年轻男子惊惧地后退两步,直到有保镖挡在他面前才心有余悸地缓了一口气,目光瑟缩地看着叶非。
“叶非,你干什么?还不放开小涵。”现在的叶非如同一尊杀神,煞气冲天,白冰迟疑地看了叶非一眼,放低了声音,她有些怕了,叶非一脚踢掉那人头颅的一幕依旧留在她的脑海中。
“叶非,你混蛋,快放开我。”薛若涵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意,周围已经围拢了人,而她自己被叶非倒提着,如果传出去,估计她的狼狈样立刻会上娱乐新闻头条。
洛克目光有些冷意地看了看叶非,招了招手,几个高大的黑人保镖围了上来,即使在枪支合法化的天池国,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也不敢动枪,更何况现场已经有警察开始布置警戒线,疏散人群。
叶非冷哼一声,把薛若涵往白冰身上一扔,双手捏得咯吱作响,浑身上下弥漫着血腥的杀伐之气,嘴里发出令人发寒的桀桀笑声,几个保镖神情凝重,互相对视一眼,眼前的这个东方小个子身上那股杀意即使他们这些长年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也心惊。
叶非双肩一摆,身体紧贴一个高个子黑人,那人见状,身体一退,黑铁一般的拳头击向叶非的面门,叶非嘴角划过一丝令人心寒的冷笑,身体一矮,抓住黑人的拳头用力一握,‘咔嚓’一声,那人发出一声惨嚎,一脚塌下,惨嚎声不断,等叶非离开的时候,一个深约两毫米的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黑人的一双大脚已经扁了,深深地陷在坑中,血肉模糊。
背后传来呼呼声,叶非好似背后长了一个眼睛,身体一侧,抓住从肩上伸过来的拳头,一提肩,往下一掰,背后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叶非将手一放,背后的身子软软地瘫软了下去,叶非纵身跃起,一个旋风腿,剩下的黑人惨叫一声扑倒在人群身上,砸倒了不少人。
“叶非,你疯了,你还不给我住手。”叶非的状态让薛若涵看得一阵心惊,狰狞可怖的面孔,杀意肆虐的眼神,薛若涵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感,急道。
“我疯了?”叶非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边上的血迹,哈哈笑道:“我是疯了,我要是疯子,你们都是杀人不沾血的恶棍。”叶非的声音满是悲凉,瘦削的背影给人一种沉重的沧桑感,叶非喃喃道:“你知道吗?李志死了,他是因为你的无知和愚蠢才死的。”
薛若涵脸色煞白,出事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仆一听说李志的死讯,身体有些颤抖,斗大的泪珠簌簌落下。
“这位朋友,人死不能复生,我希望你不要节外生枝,别忘了这里是我们天池国,如果你向薛小姐道歉,你打伤我保镖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洛克推开其他人,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缓步走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叶非摇了摇头,伸出手掌,五根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脸张狂道:“想要我道歉,你得拿出你的本事来,别拿你大少爷脾气来压我,小爷我不吃这一套。”一直以来叶非都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即使老爷子过世,他也没有爆发,李志的死将他压抑已久的沉闷彻底点燃了。
“不就是一个保镖吗,死就死了,每一年死去的保镖够多了,不差那一个,大家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叶非的强势有目共睹,任谁都能看出叶非那股爆发的杀意,有人开口劝道,说道李志的死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出言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西装男子。
叶非眼睛一眯,猛地睁开,一股骇人的金芒闪过,旁人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再看时,叶非已经出现在那西装男子身边,一只手扣住他的喉咙,单手将他高高举起,离地至少十公分,男子双手抓住叶非的手,使劲地乱掰,双脚乱蹬,神情扭曲,眼神中露出绝望与惊恐。
“叶非,你放开布莱恩,我求求你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你放开他。”薛若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带着一丝哭腔努力地想要让叶非放手。
叶非冷哼一声,将布莱恩往地上一扔,惨然笑道:“不错,李志对你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是他是我兄弟,谁敢侮辱他,首先得问一问我同不同意,这就是你们天池国所谓的人权,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们华国常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风水总会有轮流转的一天,薛若涵,李志是华国人,你还真是行,我不得不佩服你,你他就是一只白眼狼,算老子看错你了。”叶非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在脑中。
叶非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远处走去,没有人敢拦他,瘦弱的背影有一种萧瑟的沧桑感。
“叶非,叶非”薛若涵茫然地看着叶非渐渐消失的背影,嘴里无措地喊道,眼神迷离,身体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
叶非拦住一辆出租车,在司机惶恐的目光中,叶非低声道:“不要害怕,我是保镖。”看那司机不明白,叶非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证件,唐妍在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替他们办好了证件。
叶非比划了一下酒店的标志,那司机一脸担心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叶非瑟缩地在后座蜷成一团,艳阳高照,他却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在蓬头下,叶非软软地坐在地上,连衣服都没有脱,任由热水浇在他身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到床上的,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盖上了被子,衣服也都换了。
“叶非,你醒了。”唐妍走了进来,一脸的担心。
叶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蜷在被子里,他的脑海中依旧停留在李志睁着一双眼,脸上洋溢着幸福那一幕。
“叶非,李志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保镖和我们一样吃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那碗饭,生死由天不由我,你看开一点。”唐妍沉默了一下,开口劝道。
叶非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我知道,可是我接受不了,李大哥在回来接我的时候还跟我说起他刚刚才当上父亲,转眼间就阴阳两隔,我恨”叶非眼眶一红,他在恨别人的时候更恨自己,要是他没有留在后台,而是跟着李志,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唐妍神色一黯,她一听说演唱会出事了,就立刻赶回来,薛若涵给她打电话哭着让她去找叶非,等她回到酒店的时候看到叶非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连他的衣服也是自己换的,叶非怀中的那张照片她自然看到了。
幸福原本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当有些人回头的时候,见到的不是阳光和天堂,而是悬崖和九渊。
唐妍摇了摇头,叶非到底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表现即使再成熟再稳重,当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自己的眼前消失,难免会深受刺激,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小队人只有她一个人活着,连续十天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混混噩噩,不吃不喝,噩梦连连,好在她坚持过来了。
“我记得在我十九岁那年,第一次和其他人出去执行救援任务,是在阿拉伯,我们一共七个人,队长是个话匣子,一路上都在跟我们说他的家乡,笑着说这次任务完了请我们去看山茶花,当最后我们冲进一幢建筑的时候,疯狂的恐怖分子引爆了炸弹,队长把我压在身上,七个人就只剩下我一个,我看到队长被一根钢筋刺穿了身体,我当时就傻了,刀锋上走的人,生死不能自主。”唐妍摇了摇头,神情黯然地把那些隐藏的过往说了出来,“不要怪别人冷血,社会从来就没有公平二字,当你们幸福地躺在父母的怀抱,我们却只能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为着一股信念挣扎,再鲜艳的玫瑰下面也会藏刺。”
叶非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公不公平不是他人说了算,在自己的信念中,公平二字赫然刻在最顶端。
“叶非,你给我说一说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小涵说的不清不楚,我无处着手。”
叶非点了点头,从他们进入化妆间开始一直说到自己回到酒店,唐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摇头说道:“叶非,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一说。”看到叶非点头,唐妍继续说道:“我发现你的性子有些软弱,甚至有些自卑,有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人处事果断为上,瞻前顾后不应该是你的作风,尤其是习武之人。”
叶非神情一震,是啊,自己还在顾虑些什么,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自己都是云淡风轻,即使有人讽刺也浑然不放在心上,这次李志的死刺激到了他,才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使出残忍的手段,叶非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怕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我怕很多东西。”
唐妍定定地看着叶非,说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的心老了。”唐妍从从床边拿出一叠纸,叹道:“你是个孤儿?”
叶非翻了翻,上面都是自己的一些资料和过往,自己的信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在成华捅出那么大的乱子,易老更是凭借通天手段将他保了下来,估计他的资料早就摆在别人的案板上。
叶非沉默着,没有说话。
唐妍直视叶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退缩和逃避,叶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希望能从你身上看到锐气和进取,而不是这么平凡地过完这一辈子。”唐妍摇了摇头,替叶非掖了掖被子,垂下头,凌乱的发丝散落在叶非的脸上,唐妍在叶非耳边低语了几句,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留下一脸呆愣的叶非。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叶非没有丝毫睡意,是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是退缩还是逃避?李志的身死让叶非似乎抓住了一些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叶非摇了摇头,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了,确实如唐妍所言,该强势的时候应该强硬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