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欢先是愣了一下,醒过味儿来顿时脊背就挺直了,没想到自己还真成了名人,别管康毓波是最初怎么想的,就是打算挖苦自己报仇也好,反正最后结果是阴差阳错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还成了北京的名人,觉得特有成就感,身后家长接着就传来一阵唏嘘,抻长了脖子看李易欢的长相,他的虚荣心顿时起来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要不说您年纪轻轻的当班主任了呢,就是有眼力,我是。”
可是接下来女老师的一句话把李易欢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冰水,浇得那叫一个透心凉。
“哟,那您二位不是东邪西毒么,光在小说里看,真人没见过,今儿看见了现代版的真人了,我还以为只有明年结婚生孩子才能一睹您真容呢,三生有幸啊,敢情李西卡小朋友是你们俩的女儿啊,名人!星二代,收了!”
我和李易欢因为这个插曲垂头丧气的带着李西卡回了家,老太太早就掐算好了时间在门口等着呢,刚进楼道口老太太就站在二楼和一楼之间的口上冲下喊,“成了么?”
李易欢吓了一跳,抬起头看了一眼,拍了拍李西卡的肩膀,她最先跑上去,一下子扎在老太太怀里,“奶奶,你忘了我爸妈是什么人物啊,还有他们出马办不了的事儿?我入学了。”
老太太也高兴,抱着李西卡进了屋,我和李易欢也跟着走了进去,这天晚上的饭菜比李西卡过六岁生日的时候都丰盛,鸡鸭鱼肉海鲜蔬菜,三鲜汤鱼皮豆腐果汁可乐还有红酒蛋糕,看到李西卡都傻了眼,李易欢坐在椅子上也直愣神,“妈您今天买菜去捡钱包了啊?”
老太太抬起头,“没有啊,要是捡了我能不告诉你们么。”
“那您弄这么多得多少钱啊,今天就花了六千,这上学买各种东西还有书费学费的又是七八千,还不省着点。”
老太太就嫌弃她儿子没出息,一个月七千块的工资,卡卡又是女孩,不用担心买房结婚的问题,还这么节省图的什么啊,于是一气之下脱口而出,“你这么节俭攒钱为了二婚啊?”
“什么?!怎么着李易欢你还有这个打算啊,和谁呀,王蕙芳是不是,你现在还不死心,还跟她眉来眼去的对吧?你是风儿她是沙,你玩儿浪漫把老娘当傻子啊?”
我嗷一嗓子给李易欢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对着老太太瞪眼珠子,“妈您别冤枉人啊,这么大岁数了说话要对自己负责的,我什么时候说要二婚了,在我心里顾洁是无可代替的。”
李易欢说着话把我搂在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李西卡机灵的捂住眼睛,笑着说小孩子什么都没看见。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儿多少年前做起来还觉得挺甜蜜,现在怎么觉得恶心扒拉的呢,就伸手直捅咕李易欢,这事儿总算岔了过去,李易欢觉得照这么下去,他不是死在自己亲妈手上就是得死在我手上,一个瘟神就够呛抗了,家里还一气儿来了俩,坐山观虎斗,独木不成林,早晚他得英年早逝,在这个水深火热的家里,估计连骨灰都留不下,不过我也说了,让他绝对放心,他死了之后我转天就改嫁,不会让他到另一个世界还记挂着我。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边给李西卡夹菜一边问,“不是说这个小学今年总共招生就招一百个人么,西城那边的三民小学合并了,往这儿送了不少,名额缩了又缩,降到六十个了,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挺顺利的呗,是不是面试招生的老师特别喜欢卡卡啊,觉得机灵可爱聪明,所以破例录取了?”
李易欢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我知道这是自己惹的祸,这恶名在外的哪好意思说呀,也跟着装孙子,埋头吃饭一声不吭,老太太纳闷儿了,敲着碗又问了一遍,还是不说话,李西卡愣了一下,“奶奶,东邪西毒是谁啊?”
李易欢一个没留神再想拦住她已经晚了,老太太扑哧一声乐出来,“武侠小说里的人物啊,不是什么好东西,挺厉害的,算不上贬义吧,反正能当得起这个称号的都是些奇葩啊。”
李西卡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她爸和我就嚷嚷上了,“奶奶,那我爸妈就是奇葩,老师说他们是东邪西毒,因为这个才录取了我,说我是星二代!”
老太太可是彻底愣住了,送到嘴里的鱼块半天都没嚼,一直喊着发呆,最后才反应过来,笑得脸都差点抽了筋儿,“这典故从何而来啊?”
李易欢瞪了一眼李西卡,“这孩子这么多嘴跟谁学得啊?”
李西卡吓得一缩脖子,“跟我妈。”
老太太笑得更欢实了,抚摸这李西卡的脑袋,那叫一个喜欢啊,“我孙女刚生出来我就看她懂事伶俐,跟一般小孩不一样,果然是哈,特别诚实,有一股子大义灭亲的风范啊,保持下去啊,将来肯定能有一番作为。”
大义灭亲?说谁呢这是,灭谁啊,灭孩子妈呀。
我黑着脸放下筷子有点不乐意了,这老太太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当着孩子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一下,这把我留了个什么印象在李西卡心里啊,她一开始口不择言现在是明目张胆了,这要是不遏制住了这风气,以后老李家还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我借口去厨房盛汤,使了个眼色把李易欢也叫了过去,然后刚一前一后进去,我就把门关上了,这个举动给李易欢吓了一跳,还以为我莫非欲望这么强烈么,吃着饭的功夫就能冲动起来,这吃了一半在厨房野战?是不是太疯狂了。
李易欢深情款款的摸了摸我的脸,“老婆咱先把饭吃了,不着急,今儿本来就是咱们例行公事,那个不是,本来就是咱们恩爱情浓的日子,我一会儿肯定忘不了,但是现在也没洗澡刷牙的,太没感觉了,还是在厨房,连个坐着的地儿都没有,现在已经不是多少年前的时候了,身子经不住折腾,还是躺在床上得心应手。”
我酝酿半天一口唾沫啐过去,正好糊在李易欢睫毛上,顿时就看什么都模糊一片了。
“你做梦想美事啊?厨房这么小我能干么,再说了吃着饭我弄那事儿干嘛呀,你少避重就轻,知道我听你妈说话不入耳,装傻充愣试图对付过去是吧,告诉你,别的我都能让,就这事儿不行,她岁数大有理啊,仗势欺人呗,爱新觉罗的后代子孙怎么了,不就是‘溥仪干女儿的表侄女的前表弟媳妇儿的妹妹’么,我还是孙中山先生的干重孙女呢,谁信啊, 爱新觉罗家族能出这么混的老太太啊?”
李易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你们一天不闹都过不下去日子呀?婆媳是天敌也没这么敌的吧?好歹消停几天,你们是不是上辈子的潘金莲和武大郎啊,这辈子针锋相对可怜了我这偷腥挨报应的西门庆呗?”
我冷笑了一声,皱纹都挤在一起,也跟着耀武扬威,“告诉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捍卫自己在李氏家族的地位和尊严,我才是太后,你妈充其量一贵太妃,没我点头少作威作福,谁吃这一套啊。”
那几天我又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开始作了,当然这是李易欢这么评价的,因为我作惯了,不管做什么,只要稍微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应该做出来的,李易欢都觉得我是在犯病。
但其实我是真出了毛病,我接连好几天吃不下饭去,吃了油腻的就痛,反胃恶心,以前吃辣子跟不要命似的,现在碰一点刺激都吐,脸上的黄褐斑也钻了出来,刚三十多瞅不冷看上去跟五十了似的。
李易欢连每周一次的例行公事也取消了,他说怕我受不了,毕竟那事儿干起来十有八九都激烈。
其实我知道,他是看不下去我那张脸了,皱纹横行霸道,斑点如雨后春笋,还有那张时不时哎呦的嘴,发出的让人颤抖的哀鸣。
但是不能这么下去了,我们俩才多大啊,刚三十多,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哪能这么破罐破摔消极下去啊,我得奋起反抗,为了开创更美好的未来,在所不惜。
这天晚上我早早的回到了卧室,李易欢正躺在床上看医科书呢,我轻轻的爬到他大腿上,趴在上面不动弹了,李易欢挪开书看了我一眼,“又不舒服啊?”
我瘪着嘴点点头,“我就没好受过。”
我说完叹了口气,忽然又抬起头,“是不是我回光返照了,你看我现在,憔悴得都不行。”
李易欢撇撇嘴,“别胡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呢,你这样的不得活几千年啊?”
我气得伸手打他肚子,“我都这样了你还挖苦我,非得让我把你打成跟我一个德行呗?”
李易欢赶紧哄我,看了看时间,“去医院看看吧,老这么抻着也不是事儿,兴许越来越严重呢,还是赶早治好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