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上班康毓波离奇的早晨六点就到了，黄小户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正拿着咖啡握在椅子上打盹儿，办公桌和地面整洁得都不像话，她愣了一下，从门缝里钻进去，生怕吵醒康毓波，李易欢紧跟着也来了，嗷一嗓子“同志们早！”就得到了黄小户拿小枕头呼过来的一下子。
“你小点音能死啊，没看见康毓波睡觉呢么，谁跟你早呀，闭嘴！”
李易欢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的康毓波，他慢慢的把眼睛睁开了，打了个哈欠，摆手打招呼，“早，我五点就来了，清洁工大爷跟我脚前脚后，我昨天基本上一宿没睡，旁边隔壁是四个农民工，打牌打得哭天抢地的，楼上是一个男的出差找了个小姐，床咯吱咯吱的响了一宿，楼下不知道干嘛，可能装修吧，夜里椅子床的来回挪，我是辗转反侧没合上眼，后来就起床自己玩儿游戏了，我今天上午那个手术完了之后我打算中午去休息室睡一觉。”
黄小户听了这话心里特别难受，为了图便宜她给康毓波找了个鱼龙混杂的破旅馆，一夜五十块钱，果然是便宜没好货，要是自己爹妈晚回来两天，他也就凑合到发工资下来有钱付房租了，现在弄得他都没地儿睡觉去，黄小户忽然不争气的有点要哭，李易欢没看见，走过去捅咕了康毓波一下，“行啊，你这是苦肉计呀，知道么，就那位，黄半仙，因为我进门喊了一嗓子打扰你睡觉了，差点拿武器给我开瓢。”
康毓波没说话，抬起眼皮看了黄小户一眼，她正抹眼泪呢，康毓波站起来拿着手术表往门口走，路过黄小户的时候不经意的来了一句，“亲爱的别问我哭泣。”
黄小户差点破了音儿，李易欢走过去低头仔细瞅了瞅她的脸，“这是什么情况啊，有点内容呀，要是成了别忘了给我这个媒人点好处。”
黄小户嗞嗞的咬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李易欢指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后挪，跟发现什么外太空的秘密似的，“诈出来了吧，让我诈出来了吧，果然有内容！”
黄小户支支吾吾的躲闪着，“谁有内容啊，谁心虚啊，我问心无愧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少给我扣屎盆子，我还说你和清洁工阿姨有内容呢。”
黄小户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办公桌上摸索着手套和口罩，拿起来就要往外面跑，被李易欢从背后揪住马尾往回拉，“别躲，敢于正视事实才是君子行径，要在往常我说你和康毓波怎么着，你早急着掰扯了，扯着脖子瞪着眼睛的，谁跟他好啊，我瞎眼呀？怎么今儿顺着我的话茬往下走啊，刚才康毓波临走时说什么了，你俩今天感觉挺与众不同啊，没看出来，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多年的冤家要入洞房呀。”
“你再胡说我扁了你的根！”
黄小户亮出那明晃晃的大白爪子就要朝李易欢大腿抓，忽然门口一闪而过一个白色身影，走过去又折回来停下，是个女护士，“小户姐你在办公室呐，我还以为你没来呢，打算去门口等着你，有个女的把电话打到服务台了，说找你的，在对过儿咖啡厅一楼橱窗旁边，好象是什么同学的样子，声音挺嫩，跟你一样不着调。”
李易欢噗嗤一声要乐出来，那个女护士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吐吐舌头赶紧跑了，黄小户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胳膊肘用力顶了一下他的胃口，“笑什么呀，我不着调么？”
李易欢摇头，“不，你很着调，着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是调了。”
黄小户还真是没想到，毕业六年的高中同学杨盼盼竟然再次席卷而来了，而且还找到了黄小户上班的地方，她不得不佩服北京城这么大的地儿竟然找个人比丢只狗都容易，尤其当她坐在杨盼盼对面的时候，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来那一句“你怎么瘦成这德行了？”把杨盼盼都逗乐了。
“黄小户你真行，还跟上学时候一样爱出丑，你说现在这个社会都已经发展成什么样了，太惊悚了，也太变态了，我才一米六三，要是跟高中时候一百四十多斤你觉得我能找到给外企老板当秘书的工作么？我现在九十二了我还打算往下再减几斤呢，瘦是衡量女人美丑的关键你知道么？”
黄小户真心觉得瞠目结舌，果然社会逼死人不偿命，能把那么乐天派把老师都气得半死不活的女孩改变成这个孙子德行，不过确实，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真不假，曾经的杨盼盼可是全年级男生嘲讽挖苦的对象，那丑的谁看她一眼中午饭都难以下咽，真的，毫不夸张，可是现在你再看看人家，那油光水滑滋润得跟鸡蛋清似的，精致的妆容职业套装露着大腿穿着丝袜，黄小户看到这些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只有一句话，“人比人气死。”
VIP这号人黄小户比不了，人家是明星，就算不红也挣得千八百万跟玩儿似的，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全身上下都是名牌，没个几十万都下不来，可是杨盼盼毕竟是老百姓，但是人家站在人堆里竟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这让黄小户也别扭，论长相她不比杨盼盼次，怎么现在就跟人家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了呢。
她咽了口唾沫，拿起面前的咖啡，上下再次打量了一通杨盼盼，“你穿成这样冷么？我是当妇科护士的，多少比一般人懂点医理知识，耳濡目染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女人，尤其是没结婚生孩子的女人，太贪凉了容易宫寒，你到时候生孩子都费劲，得为了你自己的未来着想啊。”
杨盼盼咬着咖啡的小勺满不在乎，“现在职场女性，你们这种事业单位铁饭碗还差着，尤其是我们这种生活在朝九晚五的梦幻外企里，职场上位，上下级交流和同事交往都是压力，每天敷着面膜化着妆变着法的打扮自己都还觉得力不从心呢，何况是你邋遢懒散惯了的？这一行早给你踢出去了，想做人上人么，不光鲜亮丽你连大门都摸不着，你来我们单位看看就知道了，别说这阳光明媚的冬天了，就是刮着西北风下着大雪的三九天，我们这种领域的女孩照样穿着吊带背心外面套个风衣，要风度不要温度才能让所有人领略你的风度，谁都想跟老总拍着肩膀坐着跑车还赚着钱享受小资生活，但是前提必须遵守职场规则，你们穿着白大褂头发一梳拿着针管对病人态度好点工龄多了就能升，我们不是，你只要漂亮会左右逢源讨老板欢心，昨天进公司今天就能当经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然你就只能回家吃一道菜。”
黄小户听得脑袋都懵了，直愣愣的盯着杨盼盼，“什么菜？”
“你傻啊？炒鱿鱼！”
黄小户被窝了一个瘪，真心没想到工作混日子挣口饭吃竟然这么难，还要经历唐僧取经的九九八十一关，少一关都难以修成正果，她觉得还是自己这种人好，不求上进不思进取安于现状，活得痛快不用看人脸色，哪怕可怜巴巴的那点工资有时候都不够花，也好过杨盼盼这样睁着大把钞票活得身不由己。
她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那你来找我是为了显摆一下你跟我一样瘦了还是为了告诉我，你现在经历的人生多么起伏跌宕波澜壮阔？”
杨盼盼摇头，“都不是，我就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