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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俄勒冈

丹尼斯?金第二天一早便踏上了前往俄勒冈的旅程。虽说他有整整四天的时间,但丹尼斯一贯的责任心强迫他凡事一定要早点儿动身,这样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当天在菲尼克斯坐上蒸汽机车,北上穿越内华达州,于第二天凌晨三点多钟到达目的地俄勒冈州克里斯托纳,位于俄勒冈和内华达交界处不远。

这是一座无论何时都洋溢着兴奋地小城镇,即使是这个时间还不时在街上碰见酩酊大醉的男人被女人搀扶着东倒西歪地从酒馆里走出来。放眼望去,镇上至少有将近一半的建筑都还灯火通明,这些建筑要么是酒吧,要么就是舞厅嘉年华——这地方的大部分人以从事这些昼伏夜出的行业养家糊口,同时也是最受欢迎的行当。丹尼斯喜欢这地方,这地方充满了西部该有的那种具有无穷野性和魅力的欢乐和放荡,纵情恣意的自由空气在空中到处飘荡,使人呼吸起来畅快无比。妈的!在亚利桑那州死气沉沉的镇子里闷了那么久,现在也该适当地放松一把了!

丹尼斯下了火车,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把自己的行李武器什么的统统扔进客房里,随后就前往镇上最大的一家嘉年华,打算在那里和威士忌一起度过这个迷人夜晚的最后时光。今天在火车上他几乎睡了整整十个小时,因此现在毫无睡意而且精神十分充沛。

就这样,丹尼斯在乌烟瘴气、糜烂不堪的嘉年华里守着酒杯一直坐到天亮。他这个人有一个大多数人都不具备的优点,就是喝完酒以后从不失态,无论往肚子里灌多少酒也是醉得慢,醒得快,因此从来没有因为头天晚上喝的太多而耽误第二天的任务进程。

第二天一早丹尼斯用一杯杯咖啡将自己灌得差不多清醒之后,就开始在镇上追踪迈克?多蒙特的下落。由于这家伙是这里的地方官员,身份显赫,所以追查他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比起之前他待过的亚利桑那城镇,这个镇子的生活节奏却不那么明快,而是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在这里看不到忙碌的劳作景象,现在已是一天中工作的高峰时段,可是看上去像是要去工作的人却寥寥无几,反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和成群结伙的****、胡子拉碴的老牛仔这些本该晚上出没的“夜行动物”以及写着“欢迎州长”的海报充斥着清晨镇子的大街小巷。

不知为何,这个镇子的人都对丹尼斯要找的目标,也就是迈克?多蒙特表现得一无所知,或者是闭口不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出于惧怕什么可怕的后果而不敢说。但是这仍然没有给丹尼斯的任务造成什么太大的困难。

不出一个上午,丹尼斯就查到了迈克?多蒙特的住址。这个家伙住在距离镇子两三公里处的一个豪华田间别墅里,别墅四周皆有警卫把守,可见孤身一人潜入房子干掉目标不是可取之策。丹尼斯像往常一样躲在山坡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下面的情况,当他仔细注视那些巡逻的警卫时,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几经辨认,丹尼斯发现那竟然是俄勒冈州骑警队的警徽!可想而知这个家伙躲在家里是多么的安全!“骑警?”莫非这个迈克?多蒙特还控制着当地的警察?怪不得镇上的人都不敢说实话。

看来这任务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找到一个人,用手枪轰掉他的头就完事儿的问题,可眼下有这么多警察保护着他,只要这个多蒙特不露面,连接近他都十分困难。“狗娘养的贱杂种!”丹尼斯从地上拔下一根杂草放进嘴里嚼碎又吐出来,狠狠咒骂了一句。于是,他就那么在山崖上呆了许久,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山下的那栋别墅,脑子里想象着那栋房子是用透明玻璃盖的,里面的结构、什么人在干什么事,包括迈克?多蒙特此时此刻正在干什么,有什么打算都一目了然,看得一清二楚。丹尼斯一直很相信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第六感”这么个隐藏得很深的潜能,心想自己只要拥有这种本领就会变得无所不知,可以参透任何人的心思。那样的话天下将没有什么事情再能难得倒他。他闭上眼睛,暗示自己是一个超能力者,可以知晓下面任何人的行动。他开始在头脑里仅凭“第六感”来猜测自己的猎物现在正在做什么。

迈克?多蒙特这个时间肯定刚刚用过午餐,坐在客厅的躺椅上打盹儿,而他的仆人们则在收拾桌上的餐具,并把脏盘子摞在一起抱到厨房去洗干净。对了,像他这样奢侈的人,每顿饭肯定都会留下大量的残羹剩饭,这些则由仆人们去消灭干净。

这时候,一个毫不相干的画面闯进了丹尼斯的大脑,打断了他的想象,并把头脑里的画面变得一团漆黑。“妈的!”过了一会儿,丹尼斯把大脑里所有的杂乱思想使劲统统清理干净,重新开始冥想。

像多蒙特这样傲慢的家伙,脾气一定不小,现在他极有可能正在责骂仆人,埋怨他们没有把餐桌收拾干净,甚至连他从桌上捻起一粒面包屑送到仆人眼睛跟前的景象在丹尼斯的脑海里都十分逼真、历历在目,仿佛他就是一名旁观者。“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重点!”这位“超能力者”非常不满意,他只想知道一件事,就是多蒙特的作息计划,也就是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别墅,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他急需在头脑中推测。

“对了!”他突然灵光一现,这家伙在当地可算是个公众人物,不可能永远都窝在家里不出来,总得需要适当的抛头露脸作作秀来维持自己在当地的权威。丹尼斯突然想到了早上看到的几乎贴在镇上每个角落的“欢迎州长”海报,这说明这几天州长会来克里斯托纳进行访问活动,到时候所有的政府官员一定都会参加,自然也少不了这个龟缩在家的迈克?多蒙特。到时候,自己就躲在某个暗处,用狙击枪结果了他的狗命。想到这儿,他眉头的愁疙瘩终于舒展开了,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着,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从鼻孔里舒畅地喷出一团烟雾,心满意足地收起单筒望远镜,离开了山崖。

丹尼斯回到镇上后向居民们打探到了消息,他从他们口中得知州长将于后天上午十点在克里斯托纳镇的中心广场举行一次集会。那里是全镇的中心,也是小镇的商业中心,一整天人流量都非常大,更何况有这么盛大的活动,到时现场肯定人山人海。这样一来,只要丹尼斯自己的穿着足够不起眼,就可以在刺杀成功后遁迹于人海中,成功脱身。

好!现在万事俱备,只差迈克?多蒙特开花的脑袋了。

当天晚上,丹尼斯又跑到镇上的酒馆痛快地欢饮了一夜。关于喝酒,他有一套自己的独特见解,他似乎毫不在意被人冠以什么“嗜酒成瘾的疯子”的名号。他认为,醉酒并非是一种可耻的状态,而是帮助大脑更加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的构造,酒精可以让人清晰地看透每一张嘴脸下隐藏的肮脏。喝醉后的世界就像世界刚刚形成时的状态一样——一片混沌。无论看什么都好像是透过一张煞白的屏风去偷窥别人的****,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侮辱声,没有上司令人心烦的责骂声,也没有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唯一能听到的只是自己一声声响亮的酒嗝,仿佛全世界的噪音与烦恼都已远离了自己,世界又重新变得像单细胞生物一样简单,这样的境界岂不快哉?丹尼斯尤其喜欢把白兰地、威士忌和朗姆酒一齐兑在一个大酒杯里,之后举杯一饮而尽,感受好像吞下一团烈火加硫酸的刺激感。他认为这样就可把肚子里的一切烦忧清洗得干干净净,因此还给这种史无前例的喝法起了一个颇具创意的名字:“心灵净化剂”。

第二天,丹尼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躺在客栈的床上睡大觉,睡了个天昏地暗再次睁开眼睛已是第三天的早上。这时他的一肚子酒早就消化的一干二净了,人也感到无比的清爽和舒服。他看看怀表,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一刻,还有四十五分钟集会就要开始了。“哦,天。”丹尼斯感到十分庆幸,要是自己再不醒来,恐怕就得睡到明天傍晚了。他顾不得多想什么,匆匆检查了一下武器和弹药就急急忙忙地出发了,他得尽快去那儿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

尽管离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广场上已经聚满了来看热闹的镇民和推着小车趁着人多做生意的小商贩。今天几乎整个克里斯托纳的人不管手头的事情有多忙碌都扔下过来聚集在这儿,直接导致了镇上一半儿以上的商店关门停业,牧场的牛羊无人看管,就连酒馆和嘉年华都空无一人。可以说,今天的情况用“万人空巷”这个词儿来形容实在是恰当无比。

丹尼斯看到这阵势,心里不由得又安稳了许多,这样的话在完事儿后钻进人群逃脱铁定不是问题。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找个适合暗杀的好地方了。他环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建筑都不是特别高,而且房顶都是平的,趴在那上面开枪极其容易被发现,而且杀手就会变成一个异常醒目的目标,到时候就是及时跳进人群也逃脱不了。丹尼斯对着这些建筑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声咒骂。他继续往前走,可前面的房子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式,整栋建筑都是一个长方体,房顶上没有任何可供隐蔽的东西。“真是一群懒虫!连个房顶都不会修!”就在他觉得事情越变越棘手时,一座理想的房子出现了,只见一个客栈坐落在距离广场中心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三层楼高,上面还有一个尖尖的房顶。与紧挨着它的其它房子相比,它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屹立在凡人之间,其独特精美的建筑风格与这一带的任何建筑物都显得格格不入。“哈哈!”丹尼斯高兴地爬上了它的房顶,发现这里还整齐地堆着许多盛放葡萄酒的酒桶。他又眺望下面的情况,这里与会场中心大概有五十米左右,向右偏斜大概四十五度角,这对于开枪者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角度,距离也不近不远刚刚好,再加上丹尼斯精准老练的枪法,一枪毙命应该就像随手捏死一只小鸟一样简单。再查看后方的情况,在距离自己大约五百米处就有一个马棚,丹尼斯心想到时这里的人听到枪声就一定会大为慌张,四散而逃,到时候这里肯定会乱成一锅粥,估计没人顾得上去管几匹不值钱的烂马。这样,他就可以骑上一匹,抄近路逃出城去,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丹尼斯想到这儿,好像迈克?多蒙特的脑袋已经被子弹炸出了一个大口子,自己已经回到了亚利桑那领取到了那笔价格不菲的酬金,之后他就可以拿着那笔酬金,回到家高高兴兴地对妻儿说,让我们搬出这个鬼地方,一起去纽约吧!就这样,他们从此以后便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想着这些美好的东西,丹尼斯在酒桶后面架好了狙击枪,就等着那只大鱼自己上钩了。

大会显然没能按时开始,距离十点整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可是会场留给官员们坐的椅子和给州长预备的大讲台都还空空如也。一直到十点四十分的时候,才听见国歌没精打采的调子越来越近。丹尼斯合上怀表,透过酒桶之间的缝隙查看下面的情况。看到一队乐手有气无力地吹着长号敲着鼓走入会场,他们吹出的国歌差点儿让躲在暗处的丹尼斯忍不住捧腹大笑——这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人的放屁声稍稍有了点儿节奏而已,正好和头顶上飞过的几只傻鸟显得莫名协调,构成了一幅极其讽刺和搞笑的画面。而后面跟着的则是护送州长和其他官员的车队,所有的随从人员全都打着哈欠迈着无聊的步子牵着马走入会场,使整个队伍看起来更像是一支死气沉沉的送葬队伍,几乎没有多少活人的气息。

此时一天中最炎热的时候刚刚拉开序幕,丹尼斯抬头看看天空,原本遮天蔽日的几片大云此时都已作鸟兽散,只剩下几朵孤零零的白云在烈日周围飘荡,就像被狠狠扯碎的棉絮漂浮在空中,而且即将溶解在酷热的阳光里。只见下面的观众都拿出手帕来擦脸,丹尼斯的脸上也滚下了颗颗汗珠,使他不得不时常用袖子擦掉眼睛附近的汗珠,以免汗水流进眼睛导致发挥失常。“来啊,来啊??????”这位“王牌杀手”像一只贪婪的猎豹瞪起两只眼睛使劲搜寻着他垂涎已久的猎物。

第一辆马车的门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脑袋先探了出来,人群顿时欢呼雀跃,沸腾起来,从这点看他应该就是俄勒冈州州长。丹尼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迈克?多蒙特的肖像画。他把它铺平开来放在身旁,与下面的人脸一个个进行比对。

州长先生一边用左手把圆礼帽扣在脑袋上,又用右手拿着一块手帕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小心翼翼地登上了主席台。“好的!现在热烈欢迎我们的州长约翰?施密特先生!”小镇镇长站在一旁喊道,群众中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总共有五辆马车,上面的人,其余四辆车上的官员也一一下了车。丹尼斯躲在屋顶上紧张地拿着肖像画一个个核对,手上的汗珠把纸都浸透了,他生怕狡猾的多蒙特得到了什么风声,没有来参加这次大会。终于,第五辆,也就是最后一辆马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双刷得锃光瓦亮的高帮皮鞋赫然出现在车轮下面,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张瘦削的面庞出现在丹尼斯的视线里,他赶忙低下头看了一眼肖像画,又看了一眼下面那张脸——没错!就是他!迈克?多蒙特。

多蒙特下车之后,并没有马上走向主席台的座位上坐好,而是用他那双小得不能再小的老鼠眼紧张地望向四周,显然是在查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杀气存在。有那么几次他的眼神甚至还落在了丹尼斯藏身的位置上,与狙击枪的准星对在了一起。丹尼斯还发现多蒙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那边的荒野上,于是便顺着他的目光一路追过去,发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几个闪闪发亮的光点在颤动。那显然是他手下的警察,是他们身上的警徽出卖了他们。

丹尼斯原本想立马扣动扳机解决掉目标,但是由于多蒙特一直处于一排马车的背面,又在走动,这样很有可能一枪打在马车的车身上,而他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他不会这么心急去犯傻。不到十秒钟,迈克?多蒙特就坐在了主席台旁边的几把椅子上。

现在,这个一直以来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就坐在丹尼斯的正对面,而且中间没有任何障碍物当着他们,对方俨然成了一个活靶子,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随便他打。丹尼斯晃动着瞄准镜,把聚焦在多蒙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扫了一遍,心里寻思着到底射哪里好。打他的心脏?不,太没创意!那就射爆他的****?还是不行!那样可能无法一招制敌,有风险。挑选来挑选去,最终丹尼斯还是选定了在他的额头上凿个窟窿,干净利落地干掉他算了!老子还着急回去领赏呢!于是,瞄准镜的焦点对准了迈克?多蒙特的头部。

丹尼斯全部的注意力和精力此时全部聚焦在多蒙特反射着太阳光的脑门上,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一下对方的脑袋会突然一偏,让子弹从他耳边呼啸飞过。可是,这样他也就完完全全地忽略了来自后方的威胁和杀机,素不知敌人可能已经将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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