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朝阳还仅仅只是出来了一小半,整个东方却早已被染成了如映山红般艳丽的粉红,像是害羞女子的脸庞一样,让人看了不免颇然心动、浮想连篇。一缕缕阳光从其中穿透而过,普照着下面那片广袤的大地,稻麦般的光泽给人一种暖洋洋、如沐春风的幸福感觉。
风似缓似急的吹着,连带着送来一股混杂着阳光、泥土、绿草、红英以及朝露的味道,除此之外,伴随着的还有一些被其吹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的袅袅轻烟。然远远望去,却又是另一种景象,就好像并非是风吹散了烟,而是烟驾驭着风,如一头云龙一般在空中飞腾起舞,好不美丽。
顺着那轻烟一路探寻,只见一个巴掌大的村落像一只熟睡的小猫一样,安静地匍匐在一座足有几百余丈高的大山山脚下,那些轻烟赫然是从村落里,一户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来的,正可谓炊烟袅袅。
村落里大约住有二十几户人,每一户之间差不多都相隔着百步距离,总体看上去,整个村子大概也就方圆百米的样子,实在是小的可怜。青一色的用黄泥巴和石头做成的土房,甚至还有个别几个房子的屋顶,只是简单地用一些稻草铺就而成,可想而知该村落的生活水平,是多么的贫瘠。
好在村子里种植着数目够多的葱葱绿树,平时倒也能够挡点风避点雨,不然若是遇到一些刮大风下大雨的天气,很有可能所有的房子都会变成秃顶,到时候村民们怕是只能以地为席,以天为褥,成为草原上牧民中的一员。
也不知村子里究竟养了多少只狗,一阵阵的狗吠声,像春雨时节天上响起的那道道雷鸣,从村口响彻到村尾,此外鸡鸣声也是络绎不绝,顿时那原本还显得有些安静的村子,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开始起一天的忙碌。
青年壮汉们手拿锄具、头顶斗篷,一副去地里务农的装扮陆续地离开家、离开村子;村妇们手提木桶、木盆,里面装着一些要洗的衣物,看样子应该是去池塘洗衣服;至于那些年迈的老人,则一个个待在家中做着他们想做的事,有的抽着旱烟,有的喝着粗茶,也有的带着小孩。
其中过得最幸福的莫过于那一群顽皮的孩子,他们满村子的跑,满村子的闹,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蓬勃的朝气,不时地还会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和所有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户坐落在村尾的人家,门窗紧掩,寂静无声,就好像里面没有人居住一样,说不出的冷清。
那是一个由几间土房子组合而成的小四合院,布置简单至极,两间稍大点的房屋并立在西边,次之的分置于南北两侧,至于东面的缺口则被一些栅栏简单地围了起来,看上去就跟一个“口”字一般无二。
“咯吱”一声,那位于中间的其中一间小土房,突然间有了一些动静,只见那原本紧掩着的木门缓缓被打开,紧接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出现在门口。苍白的脸,瘦弱的身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看上去极为的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跑。
唯一看得过去的只有那双眼睛,虽然不是很明亮,也不是特别有神,但与别的同龄人相比,却似乎多了几分智慧,从而显得成熟。
许是刚刚起来,还未进点口粮和水,脸色很不好看,怕是生病的人也不过如此。没有梳理的头发全数披在脑后,在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飘着,配上那瘦弱的身板,显得愈加的憔悴和弱不禁风。
“娘怕是又去山上收集露水了吧,看这天色似乎也快回来了。”男孩朝着院子外面望着,脸上尽是期盼之色,除此之外还有着少许的担忧,至于更深层次的那一丝愧疚却是被其隐藏地很深很深.
男孩名为汪强,原名却不是这么叫的,而是汪谨寒,今年七岁,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天生体弱多病,为此汪母不知请过多少大夫,求过多少良方,可是效果却是差强人意,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钱财。
最后实在没办法,汪母只好按照迷信的方式将汪谨寒改名为汪强,希望汪强能人如其名,身体健健康康、强强壮壮,至于这办法究竟管不管用,却是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汪母的所作所为,汪强全都看在眼里,嘴上虽未说过什么,心里却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只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给汪母一个惊喜,好融化汪母那整日拎在一起的眉。
“啪哒”“啪哒”,一连串地脚步声从院子外面响起,将陷入深思中的汪强唤醒了回来。闻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影慢慢出现在汪强的视线里,灰白色的裙衫,纤瘦的身材,以及那看上去三十岁的容颜。
根本未作任何思考,“娘”字就已脱口而出,那出现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汪强的母亲——“水若兰”。许是喊得太过用力,牵扯到了体内的隐疾,所以在刚喊完之后,汪强就不禁咳嗽起来,但也仅是咳嗽而已。
都说“关心则乱”,事实也的确如此,原本离汪强还有着一段距离的汪母,在听到汪强咳嗽后,有如一阵风一般连跑带跳地朝着汪强奔去,脸上更是愁容惨淡,还以为汪强是怎么了。
“寒儿,你没怎么吧,是不是病又发作了,娘不是早和你说过,在娘没回来之前你就在躺在床上多睡一会的嘛,等娘回来再叫你起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汪母略带责备的教训道,可是话语里所流露出的关怀之情,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汪强。
看着母亲那关怀的眼神,更是有一股自责的味道在里面,汪强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
忍住哭泣的念头,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地对着汪母说道:“娘,我没事,就是喉咙有点痒,忍不住想咳嗽几下而已,真的没什么。娘你忙了一早上,也累了,还是先进屋休息一下再说吧,。“
“娘不累,娘还得先给你把药煎了呢,不然时间久了,估计百花露水翥失效了。”汪母用手抚摸着汪强的头,笑着说道,然后扶着汪强走进屋内。
……
“寒儿,药煎好了,你快紧趁热喝了吧,冷了可就不好了。”汪母一边柔声地说着,一边将早已盛好的药送到汪强的面前,那浓浓的药味充斥着整个房间,若是不知底细的人第一次进来,怕是还以为进了药房,而不是用来睡觉休息的卧室。
没有什么“娘您辛苦了”之类的话,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因为在汪强看来,有时候一些话哪怕不说,对方也会明白,何况有一种感情根本就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清的。
接过汪母手中的药,轻车熟路地将其全数灌入到嘴里,并没有让汪母喂。虽然自己的身体不好,可是汪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动手这一原则,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废人,连衣食住行都不能自已。一开始汪母自然是很不愿意,奈何经不住汪强的坚持和固执,最后只得妥协。
“娘,您的手艺真好,连药都煎的这么好喝。”所谓“良药苦口”,怎么可能会有不苦的良药,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讨汪母开心,说笑罢了。
“是吗?那正好,厨房里还剩有一碗,娘这就给你盛来,你等会。”说完后不待汪强反驳什么,就立即转身向着房间外面走去。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隐约中可以看见有一滴眼泪从汪母的眼角滑落,似悲伤,似幸福,又似感动,然而更多的却是一抹散不去的担忧。
类似这样的药,汪强已经喝了不下于七年,几乎可以说汪强就是喝药长大的。年复一年的喝药,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了加重的迹象,更为糟糕的是原本还可以起到一些压制病情的药,竟然在一个月前开始没有了效果,这让汪母如何不着急,无怪乎会暗自流泪,伤心不已。
对于这些汪强自然是不知道,此时他还躺在床上,思考着自己的所谓梦想,以及将来如何报答母亲,让其过上好日子。
从小体弱多病的他,在别的方面或许要差上同龄人很多,但是在心智方面,他却要比旁人不知早熟多少倍,而对于自己的病情,他是根本就没担心过,完完全全的一副听天由命的心态。
约莫几息时间,汪母就端着药回来了,脸上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刚才哭过的痕迹。汪强如出一辙地将这碗药也尽数喝完,然后在汪母的注视下不得不重新躺下床去,开始休息起来。
给汪强开这份药的大夫曾明言说,“这药性内敛,不易吸收,故而在喝下去之后,最好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并盖上多重被子,用热焐的方法让药渗透至全身,从而将药效发挥到极致“。
汪母不疑有它,奉之如同圣旨,故而每一次汪强喝药过后,都会亲自给汪强盖好棉被,然后再行离去,对此汪强也是习以为常。
狭小的房间里,如今只剩下汪强一个人,安静的气氛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平和,让人感觉很是温馨。“有这样一位好母亲,哪怕是没有父亲我也依然很幸福。“汪强躺在床上看着简陋的天花板发着呆,在心中对着自己这般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