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院长说的没错。
方宇中了三枪，其中最致命的一枪在心脏，这也导致他后续冲进不足，加上腿上中枪，在惯性的作用下，栽倒就成了必然。
现在，方宇能清楚的感应到心脏的跳动，每次跳动他都会身体抽搐一下，而而且跳速越来越缓慢。
虽然他也震惊于身体自愈能力的强大，但现实情况并不乐观，几度开口，楞是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眼皮变的沉重如山。
此刻听到他们的对话，绝望、不甘、眷恋等情绪纷至沓来，但仅仅片刻后，这些全部化作怒火。
燃天焚地的怒火。
“我希望杨坤、胖警察为我陪葬！”
方宇缩着眼睛，只有这样才能凝聚目光，看清眼前的人影，他几乎一字一咳血的把这句话说完。
徐卫国不知道杨坤是谁，但多少能猜出来。听到方宇的话，眉毛一挑，心道这年轻人好大的杀性，不过随即释然，换成谁被人杀死在派出所，心里都会不甘心。
“方宇，我在这里保证，他们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公平、公正的制裁。”徐卫国后一句话咬的很重，在他看来，方宇应该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才对。
“他们践踏了法律，法律不应该成为他们的保护伞，我现在就要他们死。”方宇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语气，这也导致他伤势加重，面色变的苍白如纸。
“现在军政分开，我们只能对违纪的军人进行审判，对于他人，只有法律才能对他们进行审判！你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徐卫国面色庄重、肃穆，没有丝毫的让步，在他心中，一切都是讲规则的，军人不是不可以杀歹徒，但那是在执行任务中，对国家安全造成了危害，必须除之。而现在，他不能直接出手，这不合乎规矩，但他可以施加影响力，在法律范围内，施加最重的惩罚，为方宇讨还一个公道。
“你们有没有颁发‘杀人执照’的权利？”对这个回答，方宇很失望，心中充满了无奈，转而问出了这次306之行的最终目的。
“杀人执照？”
徐卫国怪异的看着方宇，到现在，他终于知道方宇见军方的目的了，同时心中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仇恨让方宇把价值不可估量的法阵用来兑换一张莫须有的杀人执照？
“方宇，你说的那个是小说中的东西，现实中根本不存在，就是华国一号，他们的警卫充其量也就是有危机决断之权，但也不能胡乱杀人，你想多了。”
“哈哈哈”
方宇大笑，口中鲜血狂喷。
他在笑自己的无知，更在笑自己的无助。
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一场空，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本以为军方会给他带来一丝屏障，他才会出手时狠辣很多，结果平白把自己搭了进去，早知道如此，就该不顾一切的找他们报仇，那样的话，至少死的比现在有价值多了。
“能用你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许久之后，方宇止住了笑，迷离的眼神更加涣散，声音虚弱的几乎声不可闻。
吴院长自始至终都在选择旁观，每个人站立的角度不同，立场、看法必然不同，他不会指责徐卫国，也不会支持方宇，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听到方宇的话，他很痛快的把手机递到方宇手中。
徐卫国眼神变了，锋利如刀，狠狠的扎在方宇身上，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为什么打电话要用别人的手机，他的手机呢？
很快，方宇拨通电话。
“董盛，我要死了！我时间不多，你听我说，我死后希望你能把我运到老家，暂时不活化，不下葬，五天后再按当地习俗埋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能帮我完成。还有我住的……”
方宇的话断断续续，已经连贯不起来，每吐一个字，他的生机就会减弱一分，虽然他很想把事情交代完毕，但身体不允许。
话未说完，他的手臂无力的下垂，瞳孔放大，双目圆睁，无神的望着前方。
啪嗒！
手机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同时也惊醒了旁边的两人，吴院长心中叹息，徐卫国则一个脚步扶住了方宇，大力摇晃，喊道：“方宇，醒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杨坤他们还安然无恙，你不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吗？”
方宇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被动的晃动着身体。
“老徐，别折腾了，他已经死了。”
徐卫国充耳不闻，气急败坏的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法阵的来历讲出来，你知不知道，那对我们华国多么重要，能让多少人获益？你怎么能为一己之私而置大义与不顾，你……你是我们民族的罪人啊！”
徐卫国语气激昂，大声质问。
外面的警卫相互对视，身体紧绷，听的胆颤心惊，他们很了解徐卫国，绝对的国家维护者，几十年如一日的把精力投身在工作上，以至于把家庭都忽略了，就算有时工作不顺心，也没有这么失态过，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老徐，你错怪方宇了，他不是不说，而是来不及说。法阵来源固然重要，但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他的手机，把软件拷贝出来。”
吴院长蹙眉，不得不劝说，他做为旁观者，对方宇表达的内容一直很在意的在细听，未说完的话透露的信息很多，最有可能的是让他的朋友受益。
徐卫国这时也反应过来，在方宇身上一阵摸索，但除了钱包，什么都没有，脸色顿时大变。
“你们都进来！”徐卫国对着门口大喝。
待警卫、杨坤等人进来后，徐卫国直接掏枪对准了胖警察，冷声问道：“方宇的手机在哪？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胖警察身体抖动，一滩水迹出现在地面上，他心中恐惧无比，尤其刚才听到的民族罪人，更是让他胆寒，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方宇的原话，“同志，我手机中有很重要的东西，比我命都重要，拜托你了。”
胖警察知道这次栽了，但不回答，死亡随时可能降临，毕竟威胁他的人是华国中将，而且还可能涉及到国家安全，当下不敢隐瞒，一指杨坤，道：“方宇的手机被我们留作证物，但杨坤在取证物时，手机自爆了。”
徐卫国听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拳头握的吱吱作响，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自爆？”吴院长也是瞬间失神，但很快就冷厉问道：“手机中是不是有什么资料？”
杨坤、胖警察隐晦的对视了一眼，两人拼命的摇头，杨坤道：“我们都没有打开过他的手机！”
他们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小动作正好被睁开眼眸的徐卫国看到，他控制了一下情绪，满脸肃杀的对警卫说道：
“交给你们一个政治任务，我要得到相关事情的一切信息，记住，是一切信息。你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全部可以动用，涉及到他们的亲属、朋友圈，就算无辜的，也要给我核实一番，他们的生死不必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结果。你们能不能完成？”
“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警卫立正，整齐划一的高声回道。
杨坤、胖警察脸若死灰，充满了绝望，杨坤大声抗议：“你们不能这样，就算我们有错，也应该由政法部门来接手，你们这是越权。”
啪！啪！
两道耳光响起，随后又是枪托砸在杨坤的头上，顿时头破血流，警卫出手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眼中杀机凛然。
“我欢迎你们局长亲自来找我抗议！”徐卫国面无表情的说道。
随后，众人离去，留下一个警卫看护方宇的尸体，他要等方宇的朋友前来认领。
从他们出现到离开，也就几分钟而已，这时救护车呼啸而至，抬起重伤的青年警察，火速离开。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董盛来了。
因为京都户口的事情，几个月前和方宇闹的很不愉快，但最终他们也没有机会坐下好好聊一聊，没想到的是，再次相见，已是阴阳两隔。
和警卫简单的交接后，董盛来到在方宇面前，痛哭流涕。
看着方宇的惨状，他心中五味杂陈，有千言万语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兄弟，虽然你不爱干净，但现在也太邋遢了，到了那边哪个女人喜欢你啊，哥帮你整理整理。”
董盛跪下身子，一丝不苟的把衣服抚平，还低头把和身体连接在一起的部分一口口的吹开。
“兄弟，哥给你洗洗脸。想当年哥发生车祸住院，吃喝拉撒都是你和老大他们伺候的，当时我就说，如果有机会，哥也这么伺候你一回。今天我算明白了，你小子一直把我的话记在心里，非要从我身上把这便宜找回来，你能这么做，说心里话，哥高兴啊，真的高兴，但TMD这种场合，不是哥想要的啊！你这一去，走的轻松，哥怎么办，我有好多的苦衷还没来得及向你诉说，你让哥这辈子怎么活，活在内疚和悔恨之中吗？”
董盛一边轻柔的帮方宇擦脸，一边嘴中说个不停。
这时已经有警察回来了，他们面容肃穆，径直回到办公区，并没有打扰董盛，应该是被告知发生的经过了。
随后董盛又把方宇的头发整理了一番后，背起身体僵硬的方宇，来到了自家刚买的车上。
再次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兄弟丧命的所在，依然发动了汽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