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说了蔡妤一句“凶悍”,结果被义正词严的教训了一顿。看见甘宁垂头丧气,杨浩幸灾乐祸,在一旁偷笑。转眼看见蔡妤板着脸的样子,神似蔡琰,心里又酸苦起来。
山路渐险,马匹已经不能前行。这两匹马是真正的战马,在吴会之地十分难得,万万不可丢弃。杨浩就在路上和甘宁告别,这也是事先就说好了的。两人依依不舍,直说了两个时辰。蔡妤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面带微笑,一声也没吭过。
甘宁最后向杨浩施礼,又向蔡妤施礼,牵着两匹马,洒泪而去。这时天近黄昏,山风呼啸,杨浩背起包着盔甲的包裹,斜挎大弓,腰佩双剑箭壶,一手提着麻布缠裹的斩马刀,一手拉着蔡妤,慢慢登山。
杨浩当了三年野人,身体经过改造,又练就高明剑法,既不把爬山当回事,也不怕野兽侵扰。蔡妤力弱脚小,走了一会儿渐渐不支,眼见天黑了,四周树影摇动,猿啼狼嚎,又见杨浩一直不和自己说话,忍不住低声哭起来。
杨浩心里烦恼,蔡妤是个可爱的小妹妹,但是真要娶她做妻子,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刚才被情势所迫,不得已主动提议,以免她羞愤难堪。可是蔡妤真的很愿意嫁给自己吗?如果她也是无奈之举,那可真的委屈她了。而且这样自己就更没有机会娶到蔡琰了。
听到蔡妤的哭声,杨浩心里更加内疚,连忙停下来安慰。问她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蔡妤早已饥渴难忍,疲劳不堪,但为了弥补刚才“凶悍”的不良形象,只是说“有一点”。
杨浩把包裹放在地上,让蔡妤坐了。从腰间解下水囊,怀里掏出干粮,是一大包饭团和干肉,和蔡妤一起吃喝。鹿皮水囊有一股膻腻气味,干粮也不新鲜了,看到蔡妤吃得香甜,杨浩更加心疼,柔声道:“阿妤妹妹,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再忍耐几天,我带你下山,投靠个好主公,一定弄到好房子,好吃食,好衣服给你。我都说过了,你是最好的女孩。我一定视你为珍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将来要做大官,大将军,不会真的让你当压寨夫人的。”
蔡妤悚然心惊,停下不吃了。知道是自己先前的言语,让杨浩内疚不安了。这可不行,如果杨浩并不喜爱自己,这种内疚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更可忧虑的是,即使他喜爱自己,这种内疚也会让他敬而远之,迁就呵护总有厌烦的一天,哪能真的视自己为珍宝?
蔡妤喝一口水,漱了漱口,这才嫣然一笑道:“浩然哥哥,你是赳赳大丈夫,自然有自己的志向,不用顾忌妻室的想法。我如今无家可归,你能收留我,给口平安饭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说什么华屋美服,功名地位,那都是水月镜花,当不得真的。你要当强盗野人,我就做山野村妇。你要建功立业,我也不敢拦着,只是怕你以身涉险,让我没了依靠。”
杨浩听得直发呆,讷讷道:“阿妤妹妹,你不是说反话吧?你可是我抢来的。”
蔡妤心里暗骂“傻瓜”,正色道:“浩然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我倾慕你的才华,学那文君夜奔。还好你不嫌我轻浮,怜我一片痴心,立我为室。不对,你何止是司马相如之才,明明是千古奇才。虽然你爱做狂态,以强盗自诩,但瑕不掩瑜,你终究还是一个隐者名士啊!”
杨浩听得更傻了,怀疑的看看蔡妤,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说笑,也不像是发烧,想了一想才道:“阿妤妹妹,你又何必自污?当强盗就当强盗,我才不在乎这个。怎么能让你承担私奔的恶名,替我遮掩呢?而且我是当众把你抢来的,又不是夜里偷你出来的。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我都说要对你好了,你还担心什么?不用委屈自己来讨好我,真的不用!”
蔡妤见杨浩不开窍,气得没法当淑女了,大声道:“你这野人,心里没成算,又不听人言!我被你抢了丢人,私奔一样丢人。反正都是丢人,还不如私奔!当强盗,名声很好听吗?你担了这个名声,还想做大官,大将军?你抢我的事,我家不会乱说,羊家不会乱说,卫家也不会乱说,难道你偏要出去乱说?你有那《送别诗》三首,又有那《将进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名士了。我倾慕你的才学,和你携手私奔,这才是一段风liu佳话。你想想看,那些文人骚客,是愿意听见你抢我呢,还是愿意听见这个故事?只要泰山羊氏知道真相,不怨恨我家就行了。我父亲有个卓文君一般的女儿,只会对人摇头笑笑,说声‘怨我家教不严’,心里再恨你恼你,也只能招你为婿。如果众人都说我是被你抢走的,那你永远也别想做我蔡家女婿了,你明白了没有!”
杨浩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阿妤,这就是指鹿为马了吧?让我想想,好像也有道理。这样混淆视听,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甘宁是个英雄豪杰,他不会无聊到乱讲我的私事的。那些无赖少年,只在市井里厮混,和士林没有交集。羊氏知道真相,不会怪你家。时间久了,你家就是公布了我这个强盗女婿,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且我真当了你家女婿,也就不用怕羊氏责怪,我有这个信心,过去就对你们说过了。好吧,那就算是我们私奔好了。这样对你也好一点。你要不断坚定这个信念,就不会因为被我抢而委屈了。”
蔡妤哼了一声道:“委屈!我怎么能不委屈?你只爱我姐姐。抢我是临时起意。我就是有心私奔,也得你愿意才行啊!”
杨浩摸摸蔡妤的发髻,抱歉的笑笑:“是我不好。如果知道你喜欢我,我一早就把你给偷出来了。”想了一想又道:“早知道可以这样解决,今天还不如把昭姬一起抢走。”摇摇头又道:“昭姬心如铁石,没你这么好说话。”
蔡妤看看杨浩,叹息一声道:“浩然哥哥,你就不要再生妄想了。如果你把我姐妹都抢走,我父亲真会被你气死了。”见杨浩沉默不语,又道:“我知道你一心只在我姐姐身上,答应娶我只是怜我。你既对我无意,我也不指望做你的正妻,由你再找可心的人好了。只是我蔡家之女,却不能给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