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_回城之路
再睁开眼时,天已近暮色,高蝉望着床边面色有些憔悴的白棠,感觉体内的真气流动。道:“小棠,有你真好。”
白棠偏过头去,不满地问道:“那我和你哥哥,谁更好?”
高蝉见她似是带着醋意,咧嘴笑道:“哥哥要是知道你用这问题难我,定会甘居第二的。”
“行!就你哥哥知道心疼你!”白棠不满地嘟囔一声,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高蝉一把拉回怀里,俯身贴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的小棠也成了小女人了,待救出望川,我们就回扬州,让你父母和我哥哥做主,完了咱们的婚事。”
怀中人闻言身子一颤,随即又传来轻轻的抽泣声,高蝉轻轻拍着白棠的秀背道:“怎么了?扬州还有哭嫁的习俗啊?”
白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从高蝉怀中挣开,抹了把面上的眼泪道:“阿蝉,如果我家是名门望族,我是大家闺秀,我家人看不上你怎么办?”
高蝉见她问得郑重其事,也收了玩笑,到今为止,他确实还不知白棠的身份,若白棠家人在朝为官,那父母眼光定是高过头顶,所婚所指也定是名门公子,绝不会让白棠跟从一个江湖浪子。
想了一会儿,高蝉道:“那我就考取功名,做了比你父亲还大的官,那时便直接掠了你去,他也不敢说什么!”
“去你的,没个正经!”白棠骂了一句,不过面上还是笑着的,顿了一下,又低声问道:“那如果我家人是你们所说的大奸大恶之人,我也是个居心叵测,心狠手辣的恶女,你还会要我吗?”
高蝉回道:“你是恶女,我是盗徒,你家人大奸大恶,我哥哥杀人连眼睛都不会眨,咱俩门当户对,不正好凑一对儿!”
白棠打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看窗外道:“你这么说你哥哥,让他听到了可不好。”
高蝉道:“没事儿,他不会怪我的。”
二人又在屋内嬉闹了一阵,一个弟子匆忙跑到门口,道:“掌门,流锋剑派的人来了!”
什么!高蝉一惊,想不到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忙起身穿好衣服赶出去,白棠也是一阵惊慌,紧跟在高蝉后面。
这一块儿是个山拗口,只有一个出口,高蝉赶到时几名弩手正架着弩对准路口的几名流锋剑派弟子,不过对方并未拔剑,也没打起来。
那几名剑士见高蝉出来,一人上前行礼道:“高掌门,明日是本派新掌门即位大典,新掌门特派我等来请高掌门一同前去。”
高蝉心下疑惑,李淹长怎地在这个当口传位给顾南行?就算顾南行上位,他与高蝉是敌非友,又何以来请高蝉前去?难道是想一网打尽?
不待高蝉回话,白棠抢先问道:“李大人松鹤健在,因何传位?又传给何人?”
那剑士道:“老掌门的心思,岂是我等能揣度的。这新掌门与两位颇有渊源,正是已故的秦大侠之子。”
秦望川?他怎地会当上了流锋剑派的掌门?高蝉满腹疑惑,不过也想得通。算起来,秦望川是李淹长的嫡徒孙,有资格继任掌门之位,只是,李淹长为何不传给顾南行?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高蝉说道。
几人朝高蝉又行了一礼,便转身回走。高蝉忙向白棠问道:“小棠,那夜哥哥对我施了安魂咒,你可知他是如何处置顾南行的?”水汜和做事,他原本从不过问,不过此事事发蹊跷,因此便问了一句。
“汜大人把我们都支走了,只留了杨澈在身旁。”白棠回道。
高蝉找到杨澈,又问了一遍。
杨澈道:“大人用练尸咒将顾南行练成了活尸。”
“练尸咒?”一听这个名字便知是阴脉咒术中的法门,只是把人练成活尸,这高蝉倒是闻所未闻,又问道:“什么是活尸?”
杨澈眨着眼睛,回道:“我也不知道。”高蝉一阵失落,杨澈又接道:“不过听大人说,练尸咒练成的活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与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与活人也没什么两样。”
没有心跳!这句话如雷一般劈在高蝉脑海里,他想到昨夜靠在水汜和怀中时,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心跳,随后高蝉闭眼不过几息之间,便先后听到了在场二十多人的惨叫,可水汜和当时明明已经没有半分战力,如何能一举击杀二十多名高手?难道……
高蝉不敢想像,跌跌撞撞地行出杨澈房间,白棠见高蝉不对劲,进门向杨澈发问,杨澈与她不熟,并未搭理。
高蝉走到水汜和门前,见那两桶水还未动过,敲了敲门,问道:“哥哥,你在吗?”
“在。”
“那我进来了。”高蝉推开门,见水汜和正躺在床上,气若游丝,见高蝉来了也未动一下。
高蝉心中像针扎一般难受,强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双腿如负铅一般行至床边,伸出手去握住水汜和冰冷的手。以往他的体温只是比常人低些,而如今却是没有温度了。高蝉伏在水汜和胸前,努力不让流出的眼泪被水汜和看到,胸前轻微的起伏,是换气的波动,可心脏处,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也无半分声响。
高蝉憋着哭意,猛地胸口一阵闷荡,一股酸涩涌了上来,“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不过及时偏了偏头,全都吐到了地上。
“蝉儿,你怎么了?”水汜和惊坐起来,伸出手去覆在高蝉背上,一股真元便直输过去。高蝉暗运内力,阻挡了水汜和的真元,也坐了起来,道:“没事了,一口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水汜和伸过袖口,把他嘴角擦净,笑了笑,道:“接下来你还想做什么?灭了流锋剑派重建孤鸿庄?”
高蝉见他此时还为自己着想,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支吾了半晌,才轻吐道:“哥哥,我想回家。”
水汜和又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高蝉的错觉,虽然水汜和在他面前总是带着笑容,但刚才的这个笑,似乎比以前都快乐,都满足。
“好,我们回家!”
高蝉欢快地床边跳起,说道:“哥哥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日就出发。”
水汜和应了声,高蝉便快速地从他房中冲了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又锁上了门闸,才咬着嘴唇大哭起来。
第二日,高蝉起了个早,唤过众人,问他们的意向,顾南行成了活尸,李淹长把流锋剑派掌门之位传给了秦望川,以昨日那几名剑士的态度,应是不会再对他们对手了。这些都言明之后,剩下的八名弟子只有两人想跟着高蝉走。他们多是渝州人,高蝉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高延至今未归,不知情况如何了,让他们多留意下,一有消息立刻派人到南陵客栈送信,尔雅在南陵城中安插了不少人手,也顺道打听江湖消息。
容焕宁考虑再三,决定留在孤鸿庄,那里有她和云旗的点点滴滴,如今她怀着胎儿,对云旗的思念日益加重。高蝉也无不同意,那几名弟子也说想留在孤鸿庄,虽只有几名弟子,但孤鸿庄毕竟是众人的心血,高蝉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容焕宁,八名弟子立即向容焕宁行跪拜大礼,戚华和方采薇也决定留下来照顾容焕宁。玉牙决定去找她的师父,就与众人一一道了别。
渝州的事便在此告一段落了,高蝉和水汜和、白棠、杨澈还有那两名弟子坐上了回南陵的客船。
这几个月的争斗,高蝉也确实是累了。周流、云旗、沈澜清、木香,甚至是娥仪和顾南行,这些人的存在,都在高蝉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烙印。这一刻,他不恨木香了,也不怪顾南行,最起码,相比于二人来说,高蝉还活着,活得好好的,有血有肉,有心跳有呼吸,还有最爱的人陪在身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