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厉行没有走。
两人似干柴烈火一般，一点就着。奇怪，厉行这回竟没有不举了。也许是鸽儿的理直气壮，给他壮了腰；也许是文帆的摇身一变，更使他有了胆，世界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人不必太拘于良心的约束，不然，世界上也就不存在什么强奸犯了，一个个全是正人君子、道德楷模。
鸽儿比先前更带上了三分的疯狂，厉行还没喘过气来，她又似蛇一样地缠得紧紧的，令厉行很快又亢奋了起来。于是，便又颠鸾倒凤，在席梦思上滚到地毯上，从卧室滚到了走廊。简直就似一场生死搏斗一般，厉行似乎要一次把整个的生命投入进去，而鸽儿更要把所有的情欲全都燃尽。这是销魂的一夜，也是恐怖的一夜；这是狂欢的一夜，也是挣扎的一夜……直到把两人的精力全部耗尽，似乎以后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一样。
鸽儿呐呐地呻吟道：
“我要给你生一个美国儿子，美国儿子……”
厉行这才明白了她的疯狂——她也算是老谋深算了，虽然她刚刚二十出头，初涉人世，但南都叫她在片刻中长大、成熟，乃至老了。 “行哇，我们成了美国佬。”厉行在高潮时也这么大叫一声！
他们在创造，他们也在毁灭！他们在做爱，他们也在泄愤；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是仿效，还是追随，是蔑视，还是推崇……人生的价值，在这样疯狂地颠滚中，便也同样翻过来，滚过去了不知多少回了……在那样迷狂中，厉行依稀有一个意识，不少国家是以出生地为国籍的，亏得鸽儿想得这么远……夜已深沉，两人在卧榻上已不再动弹一下，一切精力都已耗尽，沉沉进入了梦乡。梦中，厉行竟觉得鸽儿离他很远、很远，渐渐高升到了渺渺的天际，就漂浮在云朵上，神情恍惚地俯瞰着下面——下边，不只厉行一个。她一任长空中飘荡的风涛摆布，一忽儿上升，一忽儿滑下，一忽儿飞旋，一忽儿又凝然不动。她脸上已失去了一切表情，只遗留下五官——这也许是她最后的退场，抹去了她仍残留在这方天地的一切痕迹，包括哭与笑、喜怒哀乐、喟叹与呼喊。她鄙夷并抛弃了这个人世，去寻找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伊甸园”，从而最后地消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要证实鸽儿的存在，可什么也抓不到。
他惊呼了起来。
待张开眼，晨曦已抹上了窗棂——不知道垂帘在什么时候已经拉开了。
鸽儿已在梳妆台前。
不知为什么，镜中竟照不出她的影子，的确，没有她的影子。
……
厉行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鸽儿早已经消失，化作了梳妆台上一串黑色的钥匙——大门、小门以及所有柜子、抽屉、保险箱的钥匙，沉甸甸的一大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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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行只隐约记得，她还得为户口的事回内地一趟，是今天的飞机。
刚才的梦境，莫非已是飞机上的她么？
只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钥匙——象征什么？权力、占有、通道……直通玄牝之门的阳牡，就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