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有些惶恐的将她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握住,接话道:“好!好!我回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我们再也不用对对方有任何隐瞒,是我欠你的,我都会补偿给你,是我不懂得珍惜你,才会怀疑你是不是爱着别人……不过不重要了,你想爱谁都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好,玉容,你好好活着,给我个机会慢慢补偿给你好不好!”
蚀骨媚是为报复而生的情药,可若是一直没有与男子在一起,一旦动情,自身就会感到极大的痛苦。而潜伏在体内的毒,会一天一天的腐蚀掉体内的一切,到了身体负荷的极限,也是生与死的临界。
也许郑泽猜到,也许他还抱着什么希望,此时此刻的院中,他就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她抱在怀里。他被踢的那一脚,是江承烨带上了内力的,即便是呼吸稍微大一些,也觉得五脏六腑都扯着疼,可是这样的郑泽,却笑了。
“方才我被踹了一脚,可这一脚总算是把我踹醒了,玉容,我知道你疼,我终于可以陪着你一起疼了……可是玉容,我好疼,你回房帮我揉揉,好不好?”
院中的凉风起了又落,燃着的蜡烛熄了大半,怀中的裴玉容,没有再回答郑泽。
不远处的封千味见状,几乎就要上前去查看,可他不过刚刚动了一步,就被如意拉住。
如意的眼眶红红的,沉声道:“封先生,让她这样去吧。我答应过郑夫人,在她最后的时间里,帮她把郑泽带到身边。”如意抬眼看了看院中的两个人,“他们现在,谁也不需要。”
江承烨走到如意面前,抿着唇把怀里她曾经送给他的那一方巾帕地给她,如意接过巾帕,对着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重新望回后院。
郑泽好保持着一手抱着裴玉容,一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的姿势。可是那渐渐空洞的眼神,让他看起来仿佛和裴玉容一样,没了灵魂,只有那一张一合的唇,似乎是在说着什么给怀中永远不会醒来的人听。
“你一直喜欢四处游历,所以这些年,我也去了好多地方,我见到了好多好多新奇的东西,可是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因为我总是误会你,冷落你,还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情伤你……是我没有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郑泽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握着裴玉容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开始,我只陪着你一个人。玉容,我已经没有爹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如果连你也没了,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莫名的又起了一阵风,将那所剩不多的烛光灭了个干净,将整个后院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一旁的几个人离开了压抑的后院回到了书房,此时此刻的郑泽,已经不再是前一刻那个杀气满盈的男人。
书房的书桌上还躺着如意刚才写过的字。她的一手簪花小楷,是从前跟着师傅的时候练出来的,每一张纸上,都只写着一句话——
“相思树低说相思,思君恨君君不知。”
“郑泽曾精挑细选的为郑夫人选出一个机灵聪明的丫头,让她好好陪着郑夫人,当时她就给这个丫头取名相思,她说,这个名字就是这句话中取出来的。”如意手中拿着自己的字,缓缓地对江承烨说。
相思树低说相思,思君恨君君不知。
等到彼此终于明白对方的时候,却是天人永隔,这样的真相大白,真的还有意义吗?
江承烨还在看如意的字,他的侧脸轮廓极为俊美,如意偏过头看他时,依旧觉得好看。
只是……
今日来救她的,是他和他的手下,那个他曾谎称背叛弃主,带着银色面具的手下。
如意默默转过头看向那句话,眼前却浮现出院中那两个人的身影,她眼角微微有些涩,心中却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这一世,她的爱情,绝不可以再以悲剧收场。
曾被江承烨称“背叛弃主”以至于他孤苦无依只能寄宿如意家中的家奴颜一的出现,无疑成为了最适合收拾烂摊子的人。
原本郑泽的确是想将如意抓走。他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如意崩溃就范,可惜这个主意还没达成,就被拦下江承烨的十二影卫给搅乱了。
江承烨心安理得的将所有的事情交给颜一去处理,接着带上如意回到了何家村。
按照习俗,结亲之后,就该在男方家中摆酒,拜了天地送了新人入洞房,新郎官还得出来招待客人。吉祥曾说过会等着他们回去,可是现在已经深更半夜,回去了只会打扰他们。颜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匹马,如意坐在马上,被江承烨从身后抱住,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鞍,闷闷地说:“不必赶回去了,他们都歇着了。”
江承烨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他似乎是“嗯”了一声,却一夹马肚子,飞奔回去!
马蹄达达,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急促而焦虑,他们出来时,郑泽抱着裴玉容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有些不放心,最后绕到裴玉容的院子时,发现里面的灯火是亮着的。
“那个叫颜一的,是你的手下吗?”如意扯了扯江承烨的袖子,忽然问道。江承烨微微拉紧缰绳,马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下来,从快奔变成了缓缓行走,江承烨依旧只是“嗯”了一声,默了默,继而道:“郑泽准备赶在覃如海之前回到汴京邀功,他也想借你的手杀了覃如海,这样,他会更容易取得云霄川的信任。不过……”
“不过裴玉容已经死了,所以他曾拼尽一切,为之不择手段的理由也不成立了,也因为这样,他没理由再回汴京,对不对?”如意接过江承烨的话,沉声道。
江承烨没有说话,如意似乎也没有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她只是看了看天上的凉月,平静道:“可是世上的诱惑太多了。郑泽从卑微的家奴摇身一变商贾老板,你觉得他真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心?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说的那么爱裴玉容,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别人欢好?如果追本溯源,他是为了裴玉容才去做这些荒唐的事情,你不觉得讽刺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