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因为身子矮四肢短，踩不到马镫够不到马缰，所以不擅骑马。但铜牙有自己的办法，就是整个人趴在马背上。那个姿势看起来很像是屁股上长了脓疮，疼得屁股不敢落座，又像是马背上的一坨行李。这种姿势虽然难看，但解决了铜牙不能骑马的难题。只是这种姿势不能策马疾奔，因为会被颠下来。
天刚亮，铜牙就爬起来催促大家赶快上路。按照行程，今天能到河间镇。河间镇最吸引铜牙的当然是河间麦酒，决定绕行大水车城时铜牙就已经按耐不住对河间麦酒的向往了。
“离开高地就再没喝过真正的河间麦酒。到了河间镇我要买上一大桶，跳到桶子里面去喝饱了睡睡醒了喝。”
“你有钱吗？”
思芮问。
“没有。”
铜牙摇了摇头。
“我喝完酒撒腿就跑，他们抓不到我。”
思芮哧地笑起来。
“你喝完能站着撒尿就算是有本事了。”
“那你抱着我撒。”
铜牙说着冲着思芮飞着媚眼。
铜牙是贵族出身。铜牙说的。是个被流放的贵族。铜牙的堂兄虎背曾是高地矮人的国王，因为想要得到一个姑娘谋杀了王国的大臣，遭到罢黜。虎背于是联络了家族成员想要卷土重来，但失败了。虎背被砍掉了脑袋。家族的成员被囚禁一辈子不能离开监牢，或者遭到放逐终生不许再踏上高地故园。
每晚露营时，铜牙都会抱着酒壶讲起往事。
“那时候，搂着一大群姑娘喝真正的河间麦酒，猜拳行令。输了就要脱一件衣服，脱呀脱呀脱到没有衣服可脱，就，就，唉，那真是神仙的日子啊。”
喝多了，铜牙就会敲着战斧叮叮作响唱起歌。“巍峨的苍琅岭、高高的鸡头山，美丽的饮马涧、有小溪水延延..”冷刃没过去高地，不知道铜牙唱的是高地故乡，还是女人怀里的温柔乡。
冷刃一向喜欢找矮人做帮手。矮人脾气暴躁喜欢喝酒，喝醉酒还爱惹事。但只要矮人决定的事情，就从不反悔。致死也要达成目的。忠诚是矮人天生的品格，无论对人，还是对事。
冷刃骑在马上，红月坐在他的前面。思芮和在马背上高高撅着屁股的铜牙跟在后面。出了峭岩峡谷后，这段路已经走了三天。今天总算要走出头了。
峭岩峡谷西侧的山脉被称为大烟岭。大烟岭像一条半屈的手臂，向西弯曲的部分拦住白浪河，迫使它改道向西。在白浪河对岸，是高高隆起的忠骨丘南缘，荒凉少有绿色。
白浪河在大烟岭和忠骨丘的夹持下向西流淌了三百多里，直到绕过大烟岭余脉，才再度转向南方，在广褒的平原上变得舒缓起来。而大烟岭也一改东坡干旱无雨的赤红，变得雨水充沛。高高的山岭常常在一场大雨过后云蒸霞蔚白烟袅袅，所以被叫做大烟岭。岭上的雨水流淌下来，汇集到平原，与白浪河形成河网密布的肥沃良田——河间平原。因为气候适宜降水充沛土壤肥沃，河间平原在风暴大陆素有粮仓的美誉。
河间镇就坐落这里。背靠大烟岭，面向广阔的河间平原。
产粮食的地方，自然多产美酒。河间麦酒就是河间镇最出名的烈酒，吸引着各路商队把它贩运出去，换取高额的利润。因为有了往来的商队，河间镇就变得热闹起来。
转过山脚，远远看见河间镇高高竖起的旗杆，铜牙越发迫不及待了，不停地催着马走快点。冷刃侧着头望着道路旁广阔的田野，感受着风吹过麦田时带来的淡淡芳香，任逐日信步前行。
“来了来了美酒，我来了，我来了。”
铜牙不停地念着，口水都已经洇湿了马背，催着马一路小跑进了河间镇。
河间镇是大水车城的领地，因为据守着“粮仓”这块重地，圣殿在这里常年驻扎了武士团。尽管如此，冷刃还是不敢放松警惕。选了临近圣殿武士驻地的一家店，冷刃跳下马。
店里，除了几个过路的客商，还有些不当值的圣殿武士在喝酒。冷刃走到柜台前。
“双间的套房，住一晚。”
冷刃掏出钱袋。
“要能洗澡的。”
思芮冲着老板说道。转头看着冷刃，思芮说道：
“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死了。而且红月也要洗啊。”
红月冲着冷刃点了点头。
“送一大桶麦酒到我房间里。”
铜牙两只手攀着柜台说道。看到冷刃的眼神，改口说道：
“那就半桶吧。大半桶。要最好的。”
“四个人晚饭，送到房间。”
冷刃说着打量着四周，付了钱。
半桶麦酒下肚，铜牙很快就歪倒在椅子上鼾声如雷了。鼾声中还不时带出几句含混的梦话。
冷刃在有任务的时候从来不喝酒，也不碰女人。出言有信、行必有贞是冷刃的原则。这也使他成为风暴大陆开价最高的赏金猎人。
里间的灯光透过门缝把思芮沐浴的身影投射出来，身影清晰而柔软。也许是因为沐浴的欢乐，思芮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到高兴时红月也跟着轻声哼唱着，两人不时发出一阵轻笑。冷刃把身体换了个方向，避开思芮的身影，努力让自己睡一会。冷刃不是不喜欢女人，也不是不喜欢思芮。相反，思芮常常萦绕在冷刃的脑海里。也正因为如此，冷刃宁肯当她不存在。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铜牙翻落在地板上，一只手搭在酒桶上睡得正香甜。冷刃站起身，拉抻着坐了一夜有些麻木的双腿，推开窗。浓雾笼罩着河间镇，白茫茫的，很安静。安静得像是所有人都还在熟睡，还有那些本该看护庭院的狗和早起啼鸣的鸡。
冷刃望着窗外，感受着这份安静。这种安静，太不正常了。
冷刃转身冲进里间，思芮搂着红月睡在床上。听到门响思芮坐起身，手里握着短刀。冷刃回过身避开思芮的身体。
“摸都摸过了。”
身后传来思芮的轻笑。
“该上路了。”
冷刃说道，出了房间去叫醒铜牙。
很快，思芮穿好衣服领着红月走出来。铜牙正在打着哈欠穿挂锁甲。
“好大的雾。”
思芮趴在窗前向外张望着。静谧的浓雾深处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思芮侧着耳朵听着。
“什么声音？”
思芮问道。那是一声哭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着又是一声，在不同的方向响起。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思芮直起身回头看着冷刃说道：
“我出去看看情况，你们不用等我，我会追上。”
说着，思芮伸出手掌抚过冷刃的身体，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潜出了房间。红月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场面，紧靠着冷刃并没有表现出惊慌。铜牙把战斧扛在了肩上。
“美美的喝上一顿麦酒，甜甜的睡上一宿好觉，养足精神出去打架。我们走！”
能脱身最好。冷刃并不希望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