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保安部郭经理来了。郭经理详细介绍了那晚发生的事情：小区有个警卫室，就在两天前的晚上，突然失火。保安们接到消息全都去救火，火被扑灭之后，大家回到保安室，当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第二天中午，有人存放当天的录像带，才发现近半年的监控录像都不见了。
“警察来勘查了一整天，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事只好不了了之。”郭经理懊恼地说。
周天沛走出保安室，给卢虹打了一个电话。卢虹不在家，她说自己在上海出差，过两天才能回来。挂了电话，周天沛想了想，径自上到17楼，按响了1702室的门铃。这户人家的楼上，住的正是卢虹。
听周天沛问起楼上邻居的情况，1702室的女主人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楼上通常都是很安静的，她也没怎么留意。不过四五天前的晚上，楼上好像有人摔了东西，似乎还动了手。搬来这么久，第一次听到楼上那么大动静。
从汇景家园出来，周天沛一直在想，那晚和卢虹争吵的，会不会是马胜利？如果马胜利真的来找过卢虹，他的死也肯定与卢虹有关，卢虹一定会设法掩饰。于是，她暗地里放了把火，偷走了录像带。可是，半年的录像带足有几十盒，她背着袋子从保安室出来，岂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
8、雨夜探墓
窗外下起了雨，天黑了下来。
周天沛看着窗外，脑子里一团乱麻。眼前这个案子着实让人头疼，按说卢虹和张连华都有嫌疑，而张连华嫌疑重大。可他会愚蠢到将人烧死强行和女儿配冥婚吗？如果案子和张连华无关，那么凶手的目的就是误导警方，阴缘船就是故意没有烧尽丢在现场的。可凶手又是如何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的呢？
一道闪电划过，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周天沛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冥婚应该是合葬的！只烧了阴缘船，怎么能算得上完成了冥婚？
想到这儿，周天沛的心“怦怦”直跳。他伸手抓起雨伞，又匆匆给小刘打了个电话，他要夜探双凤山公墓！
雨越下越大，周天沛开着车，半路接了小刘。小刘冻得瑟瑟发抖，吸溜着鼻子，问：“这黑咕隆咚的去公墓干什么？”周天沛呵呵一笑：“去捉鬼！”
张秀美的墓就在双凤山。张连华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从小视若掌上明珠，所以在她死后特意花高价买了块墓地。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双凤山脚下。周天沛和小刘冒雨上山，打着手电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张秀美的墓。周天沛让小刘去公墓管理处找了把铁锹，两人当即动手挖了起来。
上面填土并不深，好像也没有压实，他们很快便挖到了棺材。小刘用铁锹撬开棺盖，揭开棺材中的白布。一道闪电划过，小刘手里的铁锹差点儿掉到了地上——棺材里赫然躺着一个男人！只见他瞪着双眼，胸前一大片暗黑色血迹，不是别人，正是马胜利！
周天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虽然推断被证实，可看到马胜利真的躺在棺材里，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吃惊。
撕开马胜利的衣服，他的胸口赫然有一个刀口；肚脐处也有伤，这应该是脐环被硬生生拽走留下的伤口。
“这，这是马胜利？”小刘惊声问道，“可那被烧焦的人又是谁？”
周天沛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焦尸应该是失踪的出租车司机。马胜利死于出租车司机之前，为了误导我们，凶手又杀死出租车司机，然后来个李代桃僵，把出租车司机烧焦，将脐环穿进他的身体，让我们误以为他就是马胜利。其实真正的马胜利，已经与张秀美配成了冥婚。”
“可是，可是我们分明做了DNA鉴定的啊！”小刘大惑不解。周天沛点头：“不错，但我们都被凶手骗了。马胜利住处的头发，也是出租车司机的！”
小刘喃喃地说：“这凶手也太狡猾了，难道真是张连华？为了给女儿配一桩冥婚，他真是煞费苦心啊！”
周天沛摇摇头：“不会这么简单，我相信，这个案子还会有更令人吃惊的内幕！”
9、转机
天光大亮，雨渐渐停了。周天沛和法医在张秀美的墓地忙碌了很久。法医说死者是被匕首刺穿心脏而死，不过伤口有些奇怪。周天沛问怎么奇怪？法医说：“一刀刺下去，伤口应该是平滑的。可现在，这伤口四周有缺口。”
“你是说，凶手在刺下一刀之后，将匕首拔出来，顺着刀口又刺了一刀？”周天沛问。
法医点点头。周天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这时小刘叫来了墓地管理处的几个人，周天沛问他们是否留意到有人动了张秀美的墓地？几个人纷纷摇头。张秀美的墓地差不多快到了山顶，他们几个年纪大了，平时很少上来。就算是有人偷埋尸体，恐怕也是从后山上来的。
回到局里，周天沛叫人通知出租车司机的老婆到警局来一趟。
当那个可怜的女人看到法医室里烧焦的尸体时，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后退两步，连声说不会是老公，绝对不会。
周天沛叹气，说：“我们也希望不是，所以，得赶紧做一下鉴定。”女人哭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几根头发。这是周天沛特意吩咐她从老公的枕头上找来的。
鉴定的结果完全证实了周天沛的推断，焦尸正是那个失踪的出租车司机。女人听到这消息，当即瘫倒在地。警察扶起她，正要劝慰，女人却像疯了一般，突然撒腿跑了出去。
周天沛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能做些什么呢？也只有尽快找出真凶，给死者一个交代了。
当天下午，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马胜利应该是死于六天前，大概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看着报告，周天沛猛然想起，这不正是卢虹与人发生争吵的时间？
周天沛拿出纸笔，略一思忖，写下几个名字，正要召集大家来开个案情分析会，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小刘敲门进来，匆匆说：“周队，张连华，他，他来投案自首了！”周天沛一愣，自首？看来他们已经沉不住气了！
10、罗生门
周天沛随小刘进了审讯室。张连华早已等在那里，神情居然十分镇定。
小刘说：“我们周队已经来了，你说吧！”
张连华咳嗽一声，说：“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马胜利，他在我女儿的墓里，我肯定是脱不了干系。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前来自首。”
接着，张连华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因为和马胜利签下了冥婚协议，他就没有再为女儿找适合的对象。可两年过去，马胜利杳无音信，他气愤不过，便雇人四处打探。就在半个月前，他终于得知了马胜利的下落。于是，他找人诓来马胜利，就在马胜利进门时，用匕首刺死了他。
周天沛点点头，问：“你刺死马胜利这件事，是哪天发生的？”
张连华耷拉着眼皮，答：“记不太清了。我老了，又患有健忘症，一些细枝末节根本记不住。”
周天沛又问：“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是你杀的？”
“是的，我恨他！”张连华握着轮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明明是他闯红灯害死了我女儿，可他买通交警，毁掉当时的录像，只赔了点儿钱，就撇清了干系！我女儿才26岁，就这么死了。可他，却一直逍遥法外！”
周天沛心里一凛，问他怎么知道是司机闯红灯？张连华冷笑：“有人看到了，他亲口告诉我是司机闯红灯，可后来司机用钱堵住了他的嘴！”说着，张连华一脸的愤怒和绝望。
周天沛叹了口气，突然又问：“你杀死司机是在哪一天？”张连华还是摇头说记不清。周天沛接着问：“怎么杀的他，你总该记得吧？”
张连华又是一声冷笑。他说自己打了个电话，叫司机到旅馆去拉他。司机敲门进来时，他用电棍击昏了他，然后将他装入袋子，放到轮椅后面的行李架带出了旅馆。
周天沛沉思不语，半晌，才喃喃地问：“你和卢虹什么关系？”张连华一愣，说他不认识卢虹。周天沛点点头，轻声说：“好。既然如此，你就先在公安局呆上一天。”
警察将张连华带了下去，小刘见周天沛脸色阴沉，不禁问道：“周队，怎么样？凶手到底是不是他？”
周天沛摇摇头：“当然不是！”
11、隐情
的确，张连华的回答表面看滴水不漏，实际上破绽百出。首先，马胜利和出租车司机死于哪天，他都说记不清。一个循规蹈矩的人突然杀人，怎么会记不住日期？其实不是记不清，而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其次，马胜利被匕首刺中心脏，他人高马大，而张连华是个残疾人，又坐着轮椅，除非马胜利屈膝跪下他才做得到。这可能吗？第三，出租车司机分明是在平泉县境内失踪，又怎么可能是在去旅馆的路上？
小刘皱起眉，喃喃地问：“张连华怎么知道我们找到了马胜利的尸体？谁又告诉他被烧焦的是那个司机？”
周天沛说这很简单，墓地看门人是些老人，张连华常去祭奠女儿，跟他们怎能不熟？看到警察从他女儿墓中掘出死尸，看门人一定会暗中给他打电话。而出租车司机之死，告诉他的正是司机的老婆。那女人疯了一般跑出去，肯定是去找张连华，她认定是张连华杀了自己丈夫，怎能善罢甘休？张连华自然也就知晓了内情。
“这么说，张连华是想替人顶罪？”小刘若有所思。
周天沛没有说话。到底是谁隐藏在张连华的背后？他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去世，能让他拿命来抵的，还能有谁？
“走，我们去张连华以前工作的厂子看看！”周天沛突然说道。
康华电子厂是南江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张连华退休前一直在这里工作。
周天沛和小刘来到工厂，分头走访。一番打探，周天沛收获颇丰。原来张连华在退休前还是厂里出名的能人呢。他干的是保卫科长，工作做得十分细致，几十年里，厂里没丢过一样东西。大家都说他的心思比蛛丝还细，在他跟前没有人能耍花招。据说，张连华老婆跟他闹离婚那阵子，他还自己动手做了监听器，监听他老婆都在给谁打电话。
周天沛微微有些吃惊，户籍上明明显示张连华的妻子已经死亡，怎么又会是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