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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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文龙之念尚未彻底苏醒,便已是迫不及待要出世了,只怕,这九州,真有着一番大风云啊。。。”
路由何等心机,何等智慧,立刻就是勘破了这层关联,文龙出世,绝然不会是偶然,只怕是一种冥冥中的定数,又或是早有强者安排了这一切,随着那滚滚的命运之轮,辗了过来。
“如此这般最好,中古以来。这世道,却是安稳了太多。连史书列传,人文传奇,都是乏味枯燥了颇多。这盘天地枯棋,可是沉寂太久,也是时候该洗洗牌,重新开局了。”
路由心念流转,他本已是先师,敢为人先,能知人先,对这诸千万事,都有一种隐隐的直觉,隐隐的透悟。
“中古。中古万家啊,文道何其昌盛!可惜啊,可惜。。。”
路由悠悠一叹,身为文人,他对那些诸子万家,诸多天师,可都是神交已久,但他身在青荒,即便是诸子诸圣的画像遗容,都是不曾见过,对他这种求知至志的文人,是何等的一种遗憾。
中古,中古,那可是万世以前,整整一亿年之前,那时候的文道,才是真正的繁盛,才是完整的文道,今世的文道,比之那时,只怕是不及万分之一。
这九州上的时空算历,也是全然不同于天外。
这些神灵,往往将时空划分为数个阶段,今古,近古,中古,上古,远古,太古,元古。
虽然也分有年月,但对那些神灵强者而言,一年一月在他们悠悠的寿元之中,实在是太短了,有如是那些凡人的一分一秒。实在不足挂齿,难以计较。
故而九州上又多了个独特的计量单位,那便是一世。一世一万年。今古便是是百世之前,近古便是千世之前,而中古,便是万世以前。
在那些凡人眼中,一万年也确实有如是整个宇宙都轮回了一圈。整个人类文明都覆灭重生了一般,天地万物都是幻现了一轮回。
当然,九州上的强者,更喜欢用“战”来衡量时间。这一战,便是指两个大州间的一次大战,或是十年,或是百年。一个武者,如果说他已是活了数十世,数百世,闻者也会仅是惊讶一下而已,但如果他是活了十数战,便立马就能赢得了敬意。
活了几战,便是代表着此人经历了多少次大战,并不是代表出他究竟活了多久,但神灵本就是不在乎时间,在乎的只有是实力,是成就,是名誉,十余战依旧能存活下来的,无疑已是真正的强者,造就下了赫赫功名,已算得上是一个英雄。
“文龙前辈,如果您还有灵的话,就请助小生一臂之力,让从小生这涅槃战场之上,决胜而出,小生一定,一定会将文道光辉,光耀到整个九州之上。让诸子万家,天师圣儒的无上形象,重新回到世人心中。”
路由神色端庄,认真无比,在心中竖下了这个宏愿,为将来的路,在心中点了盏明灯。
文者历来重诺惜言,一旦言定诺成,必将全力以赴,绝不半途而废,有如是在心中点着了盏灯,不达目的,绝不熄灭,甚至时间过久却还是没成功的话,这些灯火,都能在念头上烧起来,变成不灭业火,万念俱焚,将文者的神魂,都能烧得一干二净。
当此一诺,必守一生。向来是文者的处世格言。是文者的偏激束缚之处,也正是文者的强大可怕之处。
那文龙之念在路由心中丝毫不动,黯淡无光,全然没有表示。
但路由也是毫不在意,他自然是相信,这文龙之念既然选择了自己,自然是有着一种道理,有着一番因果,绝然不会是无的之矢,毫无理由。
他更是知道,自己已然是入了局,成为了那棋子,是卒是帅,是生是死,文者从来都不看造化,不信宿命,君子以自强不息,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道,相信自己的努力。
路由看着这汪汪火海,目光清冽,眼神是无比的坚定和自信。
“我是文道的希望,我一定会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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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盛也不知道在此处待了多久,他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如今他心机强大,心绪间的丝微不正常,都会紊乱到他的道心,如若不加以祛除,都会使得他心绪不宁。
杨盛心中安抚一阵,强自稳固着自己的心神,却依然是毫无办法,好似待在此处,是一种莫大的磨难,有着莫大的恐怖,是有着莫大的危险,这种强烈的危机感有如是芒刺在背,让他非常的难受。
他强自冷静一阵,他自是知道,这股危机,绝对源于这个战局,源于那些恐怖强者,绝对是自己难以承担,难以抗拒的大凶险。只怕须臾之间,自己都可能被诛灭,被抹杀,丝毫反应,都会是来之不及。
一时间杨盛变的有些坐卧不宁,这种渐渐浓迫的压抑感,无疑是在消磨他的意志和耐性,他虽有颗强大的心神,有着强大的推算能力,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个处境,却依然还是毫无章法,乱了分寸。
“也只有这样了。”
良久,杨盛看向那团汪洋,神色中尽是决然。
此时叫他逃避,想来也是不可能了,他之所以能走到现在,全然是凭着一股锐气,一股执念,一旦自己退避了,这股气泻.了下来,自己马上就会变成那些懦弱凡人,所有信念都是崩塌,到了那时,处境只会更糟糕,更加难以想象,也更难以让他接受。
“想来,让那些业火烧上,也会是一种莫大的快感啊。我是多久,没回到最初的童真,最初的快乐了。”
杨盛一步步走过去,身影很慢。对那些示警的魂念,全然不顾。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让那些业火烧上,去伪存真,达到真正的蜕变,真正的道心无垢,明镜于心。也唯有此,他才可能完全吸收那些“道”念,感悟道之真意,自己的实力,才可以突飞猛进,才能在这个涅槃战场,赢得一席之地,才真正的有可能,在这个涅槃战场上,走到最后。
但他也是知道,自己先前的诸多算计,都已是变成了空想。渔翁虽好,但依然还是需要一定的实力,需要站得住脚的底气,至少需要那个力气,能将那些猎物,拿得起来。如果渔翁守候的是一头巨龙,是一尊猛犸,只怕也是无能为力,白欢喜一场。
杨盛更是知道,自己先前的算计,是何等幼稚,是何等的可笑,这般大的声势,不知道已经引来了多少潜伏着的高手,就算自己真能熬到最后,非但也会是毫无所得,而且还枉枉送了性命。
甚至,只怕他连这两个担以警戒的念头都是敌之不过,连进入战场的能力,都是没有。
这两颗念头,竟是有如真人大小,杨盛初下感知到时,都是让吓了一大跳,以为是那两个强者,将战火引燃到自己这边来了。惊慌良久后才是发现,这仅仅是两个念头,两个强者神魂里,两个最为普通的念头。
但是对于这诸多的恐惧,杨盛的心神,历来也都是百般无视,百般忽略,从不敢让这恐惧之念,怕怖之心,常居明台,搅得找个心神,都是没有宁日。无论如何的恐惧,他都能勉力做到安之若素,不动于衷。
但他更是知道,自己这样毫无变化的待下去,更不会是个办法,而今唯一的办法,便是破釜沉舟,作死一搏,决意冲入那个战局,死生勿论,皆由天命。
杨盛走了百余步,像是踏过了一个边界,顿时像是走到了另一个世界,他整个心神,整个心念,都是完完全全的让颠覆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闻所未闻的凄惨霎时笼罩住他的心神。
“即便是在此刻,心神几经蜕变,我依然是撑的好累,这危机四伏的世界,这渐渐冷酷的心神,那些渐渐被抛却的念头,渐渐枯竭的记忆。无时无刻,都是在压迫着我,奴役着我,要我活下去。可就算我活下去,我还是我么?没有了记忆,我还会是我么?没有了七情六欲,没有了胡思乱想,我还是人么?那些神,难道就真能比人快乐吗?”
也不知是沾染到什么气机,杨盛道心一瞬间就变得凄苦无比,步履蹒跚,仿佛每走一步,都崩碎了一节道心,失去了诸多的气力。
“死生一念间,哀愁数十年。”
杨盛步履维艰,思、念之间,尽是哀愁,有如是又找到了当初那个喜欢悲春伤秋,自娱自乐的自己。
自己那时候也有那么多愁,那么多的忧,那么的不够男人不够坚强,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般活着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是完整的自己,才是完整的一个人。
“人,都喜欢用悲情来满足自己的心境。都下意识的想把自己弄伤,越伤越好,满足自己心中的悲壮,然后享受养伤的日子,享受那些日子里的感悟,那些日子里的忧伤。”
杨盛一步步走过去,看似很慢,其实已是很快,短短时间,便已行进了好几里路。
此时杨盛对那两个杀念,已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任由着它们百般袭扰,百般恐吓,如若他能从这份哀愁迷乱的心境中走出来,恢复理智的话,绝然会看出些不对头。
他竟然已是步入了如此远的距离。按照他先前的推测,只怕自己绝难走到那火海边缘,引火**。可能仅仅是走不到十米,便是被那两道强横神念诛杀,魂飞魄散。
但杨盛此时已是浑浑噩噩,全然失了分寸,唯一之念,便是让那火海,烧了自己,让自己得到那怕是一息的清明,一息的自我,一息的自由。
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两道担以警戒的神念,此时却已是因为他的出现,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