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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皇神殿里的谎言

眼前是一片灰白,只有一条朦胧的细线在远处微微闪烁,这叫我们已分不清天与地,迎面而来的风在耳边吵闹会让人觉得就像在海边逆风而行。可一连三天过去任凭我们走的再快也没看见那细线靠近,反而若隐若现如同在嘲笑我们。

“我们这都走了多久了,这条路似乎走不完。”哲羧说道。

“原以为一走过崇裂门到了辰界一切都会变的顺利些,现在我不得不说我们被人套进幻术里了。”炽痕就地而坐长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辰界会有人拥有这么强的灵力,不仅使我们所有人同时陷入幻术而且三天下来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是我们三天不停的行走浪费了体力,现在很可能会受到攻击。”

炽痕的话像一个警钟敲醒了迷途中的我们。突然,整个灰白空间开始摇晃,开始变的不纯洁。几乎同时,我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觅寻。他正在远处召唤出三条黑色巨龙与这灰白空间抗衡,似乎是想冲破这屏障。三条巨龙怒吼着围绕着觅寻。

“这是幻术吗,觅寻怎么会在这儿?”纳祠疑惑道。

“我想不是。幻术的制造者没必要给我们上演一场这么壮观的戏。”炽痕嘴角略微翘起,笑道:“和我想的一样,觅寻刚刚根本没有昏过去,他一直跟着我们,很多次可以杀我们的机会他都没有下手我想他的目的是拿到辰器。没想到的是他竟和我们一起掉入了这幻术当中。”所有人看着炽痕以下定义的方式说:“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想到,现在我们最好别打扰他,等他一冲开这梦境我们也得救了。”

“我想靠觅寻是冲不出去了。”一玖同样席地而坐,用一块白色镶着金边的短布擦拭着手中的修罗剑,说:“从一开始觅寻便不停的用巨龙攻击这灰白的空间,可对于幻术这种最古老的术法来说只能用同样的幻术攻击才会有效。幻术是让人的脑电波发生变向从而带动眼、耳、鼻、喉等各个器官产生幻觉。活在这么一个幻世连一个基本目标都找不到,不停的攻击根本毫无意义。”

觅寻的那阵怒吼是在一玖把话说完的时候,三条巨龙便向四处游冲。巨龙似乎是碰到灰白梦境的边缘了,龙身的鳞片一块块的掉落,觅寻的手臂不断的溢出鲜血,他狰狞着,左脸上的伤疤越加明显。灰白梦境开始震动并擦出红色火花,最后在觅寻的疯狂攻击后如被强石击破如玻璃般粉碎。

代替灰白梦境的是眼前这片浩瀚的森林。可这一望无际的森林与天空是那么不相称,似乎是倔强的森林一直在抵抗天空的压迫,而没有太阳点缀的天空要显的温柔的多,更多的像是对森林矗立的无奈,几片稀落的云层慢慢漂浮着,没有苍鹰的长鸣,没有雷鸣闪电的愤怒。

“怎么可能?”一玖显然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可是神界的咒破神,怎么能破不了这梦境。”说完炽痕转身朝森林走去。

当我回过头时发现觅寻正注视着我。那一刻没人注意到我们眼神的交会,周围一玖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已变成觅寻的呼吸声,我看着他,看着他用身后的披风擦拭鲜红的双手,看着他满头大汗而却自信的笑着,看着他消失在天地交接的瞬间。

在我们早已适应这种空间世界在一瞬间的变化时实在很难想到命运的变化,时间似乎变成一切后果的催化剂,从凤凰到长安;从长安到辰界,从看着羽寰落满雪花的睫毛,从崇裂门门前叶琳的墓,这一切似瞬间似永远。晃动着,晃动着,什么时候才停止,什么时候才走到尽头,即使一个不够我幻想的边缘也好......

在我们正准备进入森林的时候。森林中的群鸟忽然齐飞,带着一种悲鸣逃难似的向四周飞去。站在森林前看着这些惊慌失措的鸟几乎将天空遮蔽我惊叹不已。转过身才看见是军队的气势惊吓了它们,从一个点,到一条线最后看到了整个军团,估计有两万多人左右。他们均身着黑色战甲,严阵以待。

“军队,怎么会有军队?”纳祠疑惑道。

“但愿不是对付我们的。最好先去见见他们的将军以便让他们带我们去附近的城市。”我开口提议到。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城市?”纳祠问道。

“从他们整洁的战甲与精神可以看的出来。”突然,这些身着黑色战甲的军队在将军的号令下齐齐从山上冲来,气势如虹。“打开防护屏障!”情急之下炽痕大喊道。

因为是低地,面对那些凶恶的从山上冲下来的骑军感到了沉重杀气,几乎整个地面都快被踏裂了。

“胜利在望!”一位高大威猛的将军一声令下后军团便开始抽出腰中的剑矛狂奔似的直冲我们而来。

后来的天空再不忍受沉默,随着第一次电闪雷鸣开始落下暴雨,也是在一瞬间的事,先前的那批骑士团并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冲进了我们身后的森林。奇怪的是只要一踏入森林的骑士便像去了另一个世界般,站在森林外的我们看不见他们的去向。

收起了防护屏障,在军队的最后一批士兵进入森林后天空也恢复了平静。远处站在山顶上身穿红色龙袍的人很明显是他们的王。他似乎看见了我们,派了一支二十余人的骑兵部队来接我们。

起初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上马,看了看炽痕,这次他似乎没有作出任何思考就上了马。

想想刚才天地共鸣的惊人忽然变的这么寂静我对辰界的好奇感也越来越强烈。

也许是一开始离的太远的关系,我竟没发现眼前这位魁梧高大的王是一位面容拘谨的老人。头发与胡须是苍白的,只有剑眉的边缘处还留有一丝乌黑。满脸的皱纹并不像其他老人那样都是横向裂开,反而错综复杂的像是被割伤似的。严肃的表情与坚强的眼神让我觉得这老人似乎背负着很大的使命。

“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擅自出城吗,你们没有看到贴在公告上的告示?”他严厉的呵斥着我们。

“陛下,可是我们并不是从城里出来的。”我在想一玖的这样的回答会不会太过于直接,毕竟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辰界现在只有凯安有人,你们不是从城里出来的是从森林出来的?”话刚说完,他想了想后有补充道:“那......你们是从那里来的?”

“我们来自人界。”一玖回答这话是毫不犹豫。

“人界,你们说的是真的吗”这位王者差点倒在了地上。

一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天啊,你们来自人界?那个充满鲜花与传奇的大世界?”他仿佛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双手抓住身后其中一位神色异样的大臣说:“桀忏,你听见没有?他们来自人界,他们说他们来自人界。看来,《星辰记》的传说是真的,来自人界的救世主在今年年底降临了,那个被世人怀疑了五百年的传说应验了。”

原来他叫桀忏,这个一直低头没说话的人叫桀忏。真是好听的名字,想必是王的亲信吧。

“等一等陛下。”炽痕认真的问道:“您说现在是年底?”

“是的人界的朋友,现在是年底。等我们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我们就会接你们入城举行欢迎议事。”说完,他朝身后不远处的的圣火走去。那圣火被装在一个金色的园盆里,但火却悬浮在圣火盆上面。周围的大臣与他们的王都注视着这圣火丝毫不敢松懈,仿佛圣火比他们的生命更重要。而圣火从开始熊熊燃烧,到微弱,再到熄灭只不过三秒钟的事,看着他们泪留满面我们都没有说话。最后,他们做出了一个令我们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在圣火面前下跪。包括他们的王在内他们在圣火面前下跪并失声痛哭。

“陛下......节哀。”一玖了过去扶起了他用沉重的声音说。兴许是一玖对这种众人悼念的场景触景生情吧,我隐约看见他眼角处的泪痕。

“第七次了,这已经是第七次了。”还是没能停止眼泪的溢出,这位王握着一玖的手说:“我们的进攻已经使他们越加强大了......怎么办,该怎么办?”话后他便昏了过去。悲伤与幸福来去的太快谁都无法承受,什么也不想有时候也是对这一直徘徊转换情绪的最好解决办法了吧。

之后是桀忏他们带我们走到凯安城的。到了城边才看见这座城市依然保持着人界封建时期的建筑风格:有很高的城墙,宽阔的护城河以及巍峨的皇宫。然而这座城市的人却很稀少,也许是因为年末落雪的关系,街上行走的人也稀稀落落,没有雪人,没有小孩打雪仗的欢笑,没有纷飞雪花下因爱相拥的恋人,即使是他们的王回城也没有夹道欢迎的场面。像一个死城般,冷清的可怕,走在狭小的街道间能听着踏雪时发出细细的沉寂的声音,时而仰望天空飘落的白雪有种晃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冬雪永远不会停止,人永远不会离开一般。也许正如那老王者所说:一直以来有个梦魇缠绕着他们,折磨着他们。这使我想到可怕的回忆也在折磨我,羽寰身穿着她特喜欢的紫色长裙站在凤凰最高的城墙上等我,她轻声对我说:夜刈,我等着你……叶琳一次次出现在脑中,又一次次的浮现出她带着沉重呼吸用双手推开崇裂门后消散的情景,周围只是乳白色的冷清,她站在其中对我说:夜刈,你不会死的,我会用我的灵魂守护者你......

皇宫围着一座高巍的山呈旋转的形式建造,可以说整座山就是皇宫。因此他们将这山名为“皇山”。不管在城中的任何位置都能看见皇宫。也许是因为富裕,整座皇宫修的非常雄伟,使人有种肃然起敬的印象。红墙黄瓦的建筑风格让我想起了故宫,不同的是皇宫的顶端即“皇山”的顶端不是乾坤殿而是碑,确切的说是烈士纪念碑,他们用这块碑石纪念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身着黑色战甲的将士。整块纪念碑高约二十米,黑色,惟独“英雄”二字是用金色颜料图写的,桀忏告诉我们说这是他们的文化所成——英雄永远是站在最高点并放耀着光芒的。离开烈士碑我们便来到整个皇宫中最大、最重要的大殿——皇神殿。皇神殿中的花纹样式没有龙和凤,而是一些平凡的花、草、虫、蝶。夜间,苍月透过皇神殿东边的窗户照射进来的光显得那么微弱,随着烛光照射角度的不同刻在柱子上、墙上、天花板上的花、草、虫、蝶都活了起来,并不断变化着!之后桀忏告诉我是因为他们向往花草的关系,站在皇神殿中心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仿佛......仿佛进入了与世隔绝的仙镜般。

“为什么皇神殿中刻的全是些花草和虫子?”我不禁疑惑的问:“为什么随着光线的变化这些生物都活了起来?”

“我猜想你们还没发现凯安城中连一朵花都没有,没有了花,虫子蝴蝶自然也不存在了。”也许是我太陶醉于这仙镜般的场景竟没发现王已站在我身后,他的面容要比在城外时憔悴的多,“花、草、虫、蝶是我们刻上去的,使他们活起来却只是来自于另一个人的力量。那人,也来自人界。那时全国刚统一不久一位气质非凡的人来到皇宫见到了当时的辰界界主,并受到界主的热情接待,住了几日后在造出这仙镜般的场景后他留下了一本名为《星辰记》的书作为答谢,此后他就销声匿迹了。而《星辰记》一直以来都由界主亲自掌管并代代相传,直至今日那本《星辰记》仍放在我的寝宫里。”

原来这位王就是整个辰界的界主,我和炽痕面面相绪,“能让我们看看那本《星辰记》吗?”炽痕开口道。

“恩......我也是这个意思,明天吧,明天我会向全国的人民宣告这传说的真实性。”说完他便欣慰的离开了。

我站在皇神殿的中心看着低头离去的王有种不知情的伤感,仿佛周围的人都已经消失,而我,只想幻化成百花中的一朵。他的离开是在宣告悲剧的结束,还是离别的开始。

夜间,自从叶琳离开后我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面对的冷清,于是当我站在皇神殿上看着繁星在浮云间穿梭,发现辰界的明月要比人界的圆滑且大的多,不知是不是幻觉,我感到自己正向明月靠近。仿佛已踏入透明的云层之间。在把视线投向远处的森林时,我恍然发现自己学会了腾空术!是什么时候与怎样学会的我都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浮云在云层之间无拘束无忧虑的感觉太塌实。微微的轻风轻扶过身体的温柔是缓慢的,我横向卧在天空,闭上双眼让明月透过眼皮照射未眠的瞳孔,然后品尝这份安详。张开双手,我第一次有拥抱天空的想法,虽然天真,却也惬意。远处暗暗的森林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我看见了,看见了......叶琳,羽寰?他们怎么会在森林里,那太危险了!

“夜刈。”纳祠抓住了我的手,“那是幻象!是森林里的幻术高人制造的幻象!”

“怎么可能?”看着远处站在森林里的叶琳与羽寰迷路似的神情我怎能不管。

“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但你忘记了从崇裂门到这里之间的那层灰白色幻术梦境吗?”纳祠死抓着我的手不放。

“幻术会有这么真实吗?万一不是幻术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叶琳死在森林里吗?”我挣脱了纳祠的手朝森林飞去。

“叶琳已经死了!”

“......”

当我缓过神后发现空鹩也在空中,他凌空画出了一个“正”字挡在我面前,那“正”字不断闪烁并随着空鹩的术语越来越强向我逼近。月夜之下,这种术法显得特别耀眼,几乎整个凯安城的人都从家中走出仰望天空。我急速打开“冢灵眼”,随着我一声让开的怒吼空鹩的“正”字被我击的粉碎。

可是在击碎那“正”字后不知被谁击中了后脑,我从天空直落而下......

辰界的日出正在用金色的微弱的光暖化着大地时,整个凯安城会光亮起来。

眼前这个看似灰白的空间不时有云烟飘过,又是我的幻想?

“你醒了,头还疼吗?”我听见纳祠用他特有的清朗的声音说。

我转过头,看着坐在我身旁的纳祠。他没有看着我,双眼透过了窗台俯视着凯安,习惯性的抬起手挡住呼啸的风,尽管这里是辰界。

“恩,昨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了?”我抚摸着受到重击的后脑试着坐起来,恍然发现我竟还在皇神殿殿顶。

“没什么,也许你不记得更好。不过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学会腾空术的。”纳祠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我说:“走吧,庆典要开始了。”

皇宫的正门前方有个广袤的广场,这名为辕星的广场已经挤满了至少三万民众。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很兴奋,如同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如出一辙。与昨天的情景相比简直就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们。等我走上辕星台时才注意到广场上的民众们不时用手指着站在我左边身穿金黄色袈裟的空鹩,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看了看他,他仍闭着双眼,这是我早已习惯看到的画面,但我知道他看的见,他一直都看的见。也许,他才是我们之中把世界看的最清楚的人,即使他很少睁开眼睛。我在想为什么民众不对身材高大,长相略异与我们的的纳祠或一玖感兴趣,反而看着身着朴素甚至连鞋都没穿的空鹩感兴趣时一位年轻英俊的人骑着白马率领众大臣踏上辕星台。

想必那骑着白马的人是皇亲国戚才能使众大臣尾随其后。那名叫桀忏的大臣也在其中,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并看着我,不难看出他的表情是那种世界快要毁灭的沉重,而他似乎想告诉我些什么,我看不出来。至于骑白马的英俊青年,直到有人叫他我才知道他叫涯心,是老界主唯一的儿子,也是这凯安城唯一的继承人。他支撑着身体慢条斯理的向我们走来,在空鹩面前停顿并打量了一会儿。接着,他面朝民众,当他打开一直握在右手上的那卷圣旨时辕星广场上的民众全停止了唏嘘,剩下的,只有崇敬。

“我凯安国由旒祗大帝建国于辰界二百一十年,经过三百四十四年的战争。六十一代国君的努力先后灭掉楚锡、班释、所勒等大大小小五十六个国家与部落从而统一辰界成为界主。此间,国泰民安、人民富足,各方面的成就都空前。不料二十年前立于凯安城东五百里处的森林吞噬凯离公主,用术法掠夺了全国所有花卉以至于人民抑郁不安。其间我国已组织过七次攻击,非但无效且强大了森林的力量,如今辰界只剩下凯安城,兵临城下,皇神殿危在旦夕,整个辰界危在旦夕!因此,我们不得不相信《星辰记》的传说。相信民众们都已经看见昨夜的场景,经过皇神殿的商讨后决定将‘皇神之花’赠于......”涯心停了停,他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了民众。所有人都没敢出声,哪怕是孩提的哭泣声。命运似乎选定了这一瞬间。而我,从没那么认真的去猜测过答案。

“赠与......空鹩!”空鹩的名字被用伟人身上才用的语气喊出,顿时人海涌动,他们拥向空鹩,齐呼着空鹩的名字。

“殿下,我们还是回皇神殿吧。”空鹩低声说完这句话后腾空飞向了皇神殿。他的声音很小,但我知道涯心已经听的很清楚了。

飞身腾空,我在天空看着民众们挥舞着帽子与手中的手巾幸福的笑着,那快乐的眼神很像老界主知道我们来自人界的眼神,充满惊喜,充满希望。也许因为是冬季,也许辰界的日出原本就是这样,远处的太阳在一层很厚的云端后面,它的强光变的脆弱,但依然能照亮整个凯安。我不知道这应算作是希望的曙光,或是对失败提前的默哀。我在想二十年前凯离公主被森林吞噬是什么情景;想全城皆知的皇神之花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用;在想为什么老界主不亲自来宣布这消息。

“父皇他已经仙逝了,就在昨晚,就在自己的寝宫里。”我的第三的疑问很快被解开了,我们看着年轻的涯心哭泣着,双手撑着泪水夺眶的脸面坐在龙椅边上的王子椅上,“昨夜父皇因心脏病突然去世,这叫我怎么支起凯安城啊?”

看着伤心欲绝的涯心我们陷入了沉默。昨夜还站在我身后和我们笑着说话的界主,今天却......我实在不敢相信这转眼即变的事实,他会唤醒所有悲伤的记忆,就像放无声的黑白电影一样不断重复,不断重复的在脑中播放。此时此刻,我想我能理解涯心的心。

“请你们帮帮我,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如果失去了凯安那我就......就、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时候的涯心看起来有些呆板,绝望。

“陛下,对于界主的死我们也很伤心,请您节哀。如今只有攻入森林才能挽救辰界。能让我们看看皇神之花吗?另外,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说明一下凯离公主被森林吞噬的情形吗,为什么森林要吞噬她?”一玖离涯心近了些。

涯心王子晃了晃,他试着把手双手合十让自己冷静。“凯离公主其实是我的姐姐,亲姐姐。二十年前那场不幸发生的时候我才十九岁,可因为姐姐很爱我所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他缓缓站了起来,朝皇神殿西墙处的一扇窗上走去,这似乎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冗长的故事:

“三十九年前当我第一次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别人,就是凯离姐。她说当时被红绸包裹着的我只要一躺进她的怀里便不会再哭闹,我是第一个男孩,也是唯一一个有继承家业资格与血统的男孩,所以给整个国家也带来了欢快的气氛,父皇也因此大赦辰界、普天同庆。以至于在我刚满五岁那年父皇便带着我站在全国最大的占卜台上占卜我的命数,结果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看见父皇失望的从千丈高的占卜台上走下来时我就没敢问,后来父皇便经常拿我和凯离姐比较,由于我是凯安的唯一继承人所以我也十分努力去锻炼自己,无论在骑、射、术法等方面我都很快超过了凯离姐,可姐姐似乎毫不在乎,即使在父皇的责骂下她仍然会偷跑出宫去辰界的各个地方游玩,她会在父皇的责骂后反问父皇说:凯安几百年来都是由男子继位,我练好术法有什么用,为什么我不能像民间女孩一样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每当凯离姐这样的反问脱口而出时父皇便沉默了。说实话我一直都很羡慕凯离姐,羡慕她这种无拘束的性格;羡慕她的生活方式直至最后羡慕她敢爱敢恨的勇气。辰界五百九十九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在凯安城集市上闲逛的凯离姐一见钟情爱上了一个英俊的青年——雾愧。巧的是那青年也深深爱上了凯离姐,他们恋爱了,可根据凯安的规定与父皇的意愿凯离姐是必须嫁给皇亲国戚的。直到后来,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了更糟糕的事实——那英俊的青年是我国在四十五年前灭掉的最后一个强国杉彬国国君的后裔。在我知道他身份的当天夜晚,凯离姐哭着跑进我的书房,她一推开门就立刻跪在了我面前,她说:涯心,我亲爱的弟弟涯心,姐姐求你,求你放过雾愧吧,我保证他在皇位争夺的时候不会战胜你的,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就放过他吧。那晚烛光下姐姐闪亮的眼泪是多么纯洁啊,看着泪流满面的凯离姐我一心软便答应了她。可能你们不知道,一直以来凯安有这么一个规定,公主挑选的男子有资格与王子比武争夺王位,由于几百年来王子都是受到全国最好的老师教授,而且在王子成人后老师必须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灵力给王子,所以要打败王子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和公主结婚的也总是些皇亲国戚,即使王子输掉了比武但王位依然掌握在我的家族手里......这只不过是和广大民众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罢了,不过每次都会有很多人愿意来看这种没争议的打斗,因为,他们一直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所有的民众都一样,他们期待着奇迹与热闹的发生,庸俗的想看着皇室要如何面对这种尴尬。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忽略了雾愧是杉彬国国君的后裔,他是最纯正的杉彬人,身上流着他们皇室家族最纯正的血液,不该把他当作普通人对待。

比武当天是风雨交加雷电齐鸣的,我看到远处坐在龙椅上的父皇凝重的眼神;看到坐在择君台旁双手紧握端在胸前正在祈祷的凯离姐;看到雾愧拖着长剑穿着深黑色雨衣渐渐走上台阶,倾盆大雨使我没能看清他的脸,我感觉他在笑,我感觉他想杀我!我感觉到他对凯离姐的情感只不过是这阴谋的诱饵!天哪,这种想法洪水般涌入我大脑不容我多有其他任何给他开脱的想法。我还在犹豫着这是否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时战鼓响彻的第一秒证实了我的想法,雾愧忽然像发了狂似的向我攻来,他的吼声如同在诉说他亡国的悲惨情绪,那悲鸣的声音如同夜空中急速的闪电竟要将晃动的天空撕裂般悲壮。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我却忘记了自己所学的东西,雾愧的长剑在眼前不停的幻化,时而剑影重重,时而飞旋斩出。他在不到十招之内就把我的剑打断了。我瞠目结舌的看着指向的我咽喉的那把锋利的剑,他将雨帽往后打以便让我能注视着他积累仇恨的眼神,显露的金黄色头发在浸湿后略微挡住了眼睛,他说:你输了。

我还记得当时全场民众的欢呼声,他们为雾愧欢呼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翻腾的海啸。我看了看父皇,他缓缓站了起来,那年他六十一岁。站起来孩子,站起来,打败这个杉彬人,打败这个杉彬国国君的后裔,打败他!那时我才知道父皇早就知道雾愧是杉彬人。父皇通过传心术这样对我说道:作为凯安的王子,打败他是你的责任。

责任,这个字眼扭转了我的一生,他让我学会面对这场从未面对过的坎坷。

尽管雾愧用剑指着我的咽喉可我还是站了起来。那一刻,全场的欢呼声停止了,响彻耳际的是用力捶击择君台的雨声。雾愧面无表情,他将长剑扔向了台下,后退几步后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说:攻。也许是他的强大,我从未那么兴奋过,当时的我很高兴,一心只想打败他,打败这个传说中被世人遗失的王子。我几乎将毕生所学的东西全部用了上去但仍没占一点上风,而雾愧尽管一直逼着我打却也没能战胜我。我时进时退时躲时闪,而雾愧为了攻击我则不停使用术法,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好的体力与灵力,终于在五个小时后我们都已筋疲力尽,激烈的攻防战令台下的民众与台旁的大臣惊讶不已,他们几乎是在做笔记一般不想错过每一个瞬间。当我认为时机来临时我会采取必要的攻击,尽管我的体力灵力都比不过雾愧,但因为他长时间处于攻击状态所以我想奋力一搏是很有可能取得优势的。长时间的躲闪也让我找到了反击的机会,我在雾愧攻向我的一个瞬间突然改变策略不再躲闪,在那个瞬间我的反击取得了突破,雷电是我的双翼,风雨是我的召唤,择君台上顿时电闪雷鸣,我的拳脚在不停幻化中击在了他身体各处,最后为了确保胜利我飞身跃起向天张开双手集结天地间的水元素,那风雨如同大海中强大的旋涡般汇集在我手中并形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在一际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整个凯安的刹那间我将水球扔向了倒在择君台边缘的雾愧......

一震巨响过后我用熟练的腾空术站在广袤的天空,因为强大水术的使用整个天空的雨水也加大并直落在因打斗凹凸不平的择君台上。我以为赢了,降落在择君台中央时才发现水元素散化开后雾愧尽不见了踪影!恍然发现民众都指着天空后才看见天空居然有两个太阳且那两个太阳直落向我!我才恍然发现原来那水元素根本没有击中他,在我飞跃天空的时候他却腾空在我之上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集结术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术法,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雾愧,我知道的是这招足以使我灰飞烟灭!

似乎是雾愧的术法封住了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向我攻.......不,是向我杀来!我感觉自己如同被掐住七寸的蟒蛇一般毫无反抗的力量,任人宰割。后来千钧一发的时候雾愧收回了他的术法。因为凯离姐把我推开了,凯离姐推开我后自己倒在了择君台中央处,顿时全场一偏哗然,就连平时很冷静的父皇也惊吓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我苟延残喘着倒在地上颤抖,我看到凯离姐狠狠地给了雾愧一记耳光,她说:没信用的雾愧,你不再是我的爱。显而易见的是在那场决斗中我输了,尽管我将自己的灵力与体力发挥到了极限可我还是当着全城民众与父皇的面输了,彻底的输了,彻底的输给了这个杉彬人的王子......

也许你们不知道为什么雾愧不在皇神殿而我却得到了凯安国的继承权。原因很简单,雾愧的目的是为了杀我。我猜想他是认为只要杀了我之后父皇就没有后人继位,在父皇死后凯安的各个大臣自然为了争夺王位互相残杀,到时候他杉彬国就有可能复兴了,毕竟,我凯安才统一辰界四十五年......

从那之后雾愧便潜逃出了凯安城再也没回来过,而凯离姐也不再偷跑出宫,不再顶撞父皇……甚至不再笑了......

直到有一天,直到三年后的同一天有消息说雾愧就藏在凯安城以东的森林里。消息是先传到父皇那里的,他害怕凯离姐会去森林寻找雾愧于是便派了一批侍卫围住了凯离姐的寝宫,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去见凯离姐。她不只一次的哭红了眼睛求我想办法放她出去。

也许是神的安排,也许冥冥之中真有这样的安排,在我去见凯离姐的第一千一百六十九天,一道奇异的白光印着月色照进凯离姐的房间,等我冲进凯离姐房间时凯离姐已经不见踪影了,只有一张白色丝巾从天花板飘落下来。我接过,上面用血稀疏写了一排字:我亲爱的弟弟,姐姐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来生再见。我知道是凯离姐,我认得她的笔迹。我想那道白光肯定是把她带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这样也好,至少凯离姐不会凋谢在这冰冷的宫中。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凯离姐......

后来听卫兵说那道白光源自森林,所以才有了森林吞噬公主的传说。父皇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寝食难安,虽然他平时总责骂凯离姐但我知道父皇是爱她的。有哪个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女呢?从那之后父皇多次集结军队攻入森林,他曾发誓要救出自己的女儿,现在......现在他却食言了,只留下孤独的我与这冰冷的皇神殿......

涯心王子将传说叙述完时已是月色初至,微弱的月色透过空气缭绕在周围幽冷的氛围中。班驳的记忆是痛苦的源头,而我们总在这片浅薄的海洋荡漾。边缘处美丽的花草吸引不了我们的注意,我们千篇一律,却又瞬息万变,即使是生涩的情感,我们也很容易因回忆里滋养的往事闪烁泪光。看着涯心王子再次决堤的泪眶与绝望的表情我想我是幸福的,至少我还有穿着紫色连衣裙的羽寰站在微风轻抚而过的凤凰古城上等着我回去;至少我还有活在天堂与我心灵辉映的叶琳送给我最真心最美的祝福;至少我还有要寻找命运源头这样一个目标可以任我追逐;至少,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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